我是山上寨子里的苗女,老公是山下村里的民兵。夜里他爬进我的房,清晨又踏露离去,是为走婚。我俩本意长长久久,谁知儿子满月后,他被特招入伍。老公为难家中老幼无人照应,为让他安心,我将儿子放入背篓,抱着个罐子下山,走进了他家门。从此恩爱两隔,书信... 花间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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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翠谷十年梦成空,现实情感,美嘚啦,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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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山上寨子里的苗女,老公是山下村里的民兵。

夜里他爬进我的房,清晨又踏露离去,是为走婚。

我俩本意长长久久,谁知儿子满月后,他被特招入伍。

老公为难家中老幼无人照应,为让他安心,我将儿子放入背篓,抱着个罐子下山,走进了他家门。

从此恩爱两隔,书信袅袅,我们八年未再见面。

直到儿子重病,疼得满床翻滚着要阿爹。

我收拾了行李背着儿子去寻他,却不知,这一去,竟是生死两别。

1

当年老公是民兵团长,我和他在篝火晚会上一见钟情。

老公说尊重妇女意愿,按照寨子的规矩和我走婚。

直到儿子出生,我俩蜜里调油的日子都不曾间断。

可惜后来老公被特招入伍,我们这一分开就是八年,期间只能靠书信联络。

我也曾埋怨他照顾不到家里,但是想到他工作的艰难,心里却也满是怜悯与自豪。

直到儿子生病……

“阿爹,我要阿爹!”

那天儿子小阿虎下学回来后,突然就生病瘫在了床上,浑身无力疼得满床打滚。

医院跑了几趟,都查不出原因,我看着儿子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就像针扎一样。

翻出当年下山时带的罐子,里面空荡荡的小虫两三只,试了又试也没有能用的。

如果有以前养的大虫在就好了。

但是当初老公离开时,我就已经将大虫放在了他的身上,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

阿娘收到消息下山来看我,叹气要我早做打算,“不如你带着孩子去找他的阿爹,兴许,会有办法的。”

想起上个月收到的信,老公因公受伤,最近都在基地养伤,今年的探亲假也回不来了。

收到信的时候,我既伤心和爱人又无法团聚,又担心他的伤痛。

如今听阿娘的意思,儿子的病也许有救,再想想我们夫妻多年未见,我不顾张家老人阻拦。

当天夜里,就抱着瓦罐背着儿子,踏上了北上的探亲路。

三天两夜,辛苦颠簸。

儿子阿虎也因为快要见到自己阿爹,浑身的疼痛都轻了不少。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问阿爹叫什么,一会儿问阿爹长什么样,如果不是脸色苍白无血色,看起来和普通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看到儿子这样,我心里升起了一丝念想,也许,我可以带着孩子随军,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让我措手不及。

“大姐,不好意思,我们基地没有张海川这个人!”

当我带着孩子风尘仆仆来到基地门口,守门的警卫小哥儿却告诉我没这个人?

“怎么会这样?你看你看,这是上个月我们写的信,地址就在这里呀!”

我指着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让小哥看,面色慌张。

小哥儿一脸怪异的模样,怜悯中带着一丝敬重,“也许您的丈夫早就牺牲了,和你通信的是……是他的战友!”

我大惊失色,跌坐在地。

儿子一听这里没阿爹,伤心得大哭起来,“阿爹,我要阿爹,阿娘,我们找不到阿爹了怎么办?”

怀抱着哀哀叫疼的儿子,我心里思绪翻涌,难怪八年未归家,实情竟然是这样的吗?

我们母子抱头痛哭,警卫室内一片哀愁。

可是哭着哭着,我停下来了,不对!

张海川没有死!

我陶罐里蛊虫活着,就说明,我老公还活着!

2

再三和警卫小哥确认,基地里确实没有张海川这个人,而档案室查找资料确认死亡信息,还得一段时间。

我打开包裹,翻出前几年老公寄给我的军装照,让小哥辨认,“你看,这是我老公,你看认不认得出来?”

小哥儿拿着照片比对许久,松了一口气地对我笑道,“大姐,你老公还真在我们基地,人没事!”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不起,我一时没认出来,他叫张泾川,是我们连长,大姐你怎么连你老公名字都能记错?”

忽地,他停顿下来,一脸震惊:

“你老公是张泾川?!”

我不明白他震惊是什么,但听到人还活着,我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儿子在一旁大喜,“我阿爹还活着,我要见到阿爹了!阿爹最厉害!”

只可惜乐极生悲,乍悲乍喜之下,儿子虚弱的身体再扛不住,瘫倒在我怀里。

一阵兵荒马乱,我和儿子被送进了医务室。

儿子安稳地躺在病床上,病情稳定了下来,但是看着门外几人的窃窃私语,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

张海川怎么会变成了张泾川?八年未见,他还是我的老公,张海吗?

我心头烦乱,隐隐不安起来。

忽然,医务室门外吵闹起来,人群涌了进来。

“谁来找老公?哪个野女人说自己是张泾川老婆的,给我滚出来!”

“臭不要脸的贱货,找男人找到老娘家里来了,缺操的贱皮子,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来人大吵大闹,冲进医务室照我和儿子炮仗一样炸开了。

“你就是勾搭张泾川的那个贱货?”

啪的一巴掌,我的脸上被扇了一耳光,脸颊生疼,嘴角瞬间撕裂。

我捂着脸看向对方,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对方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是张泾川老婆,打的就是你这贱人!”

“我赵梅随军七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上门找我老公。”

说着,她啪啪又是两巴掌,我慌了。

张泾川的老婆?

那明明是我老公!

“不是的,我不知道你说的张泾川和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儿子都八岁了!”

我指指儿子,向赵梅解释。

赵梅疑惑地停手,看看病床上的儿子,也嘀咕,“这孩子看起来都八九岁了,看起来和我们家泾川也对不上呀!”

一旁人劝她,搞错了,或是找错人了,拉着她向我道歉。

“对不起呀,误伤了你。”

我放下心来舒口气,只得笑着接受道歉。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场乌龙散去。

可谁知,不过几分钟,医务室的门再次被踹开。

来人一把将我扯倒了地上:

“贱人,你敢骗我!”

3

赵梅手拿我老公的照片,对着我左右开弓。

“你说这男的是谁?”

我蒙了,“我老公呀!”

赵梅一使劲儿,扯烂我的领口,怒声咆哮。

“拿着我老公的照片来探亲,还敢说自己的野种是我老公的!”

“插足军婚,还造谣诽谤,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赵梅叫骂着对我打脸扯头发,脸上被她的长指甲抓得一道道血次呼啦的。

本来插着银钗的发髻被扯散,她手劲儿大,断发横飞。

“阿娘,阿娘!”

儿子被吵醒,吓得哭闹。

我挣扎着往前爬,赵梅却扯着我的头发往后拽。

“贱人,还想跑!”

她一个用力,我的头“嗡”的一下,重重砸在地上。

只听头顶“刺啦”一声,一大块头皮带着长发,顺着脸颊掉到肩头。

我痛得就好像被刀子划破了天灵盖,失声抽搐。

“不许打我娘!”

儿子从病床上滚落下来,爬起来挡在我身前,软软地推了赵梅一把。

却不想赵梅打红了眼,尖锐的指甲又掐又拧,儿子脸上身上一道道血口子,疼得我儿子哇哇叫。

我忍着痛抱儿子钻到床底下,颤声辩解。

“不要动我儿子!”

“那是我老公的照片,我没有插足军婚,也不想破坏你的婚姻!”

“我和老公在寨子众人的见证下走婚生子,我没有抢你的老公!”

“张泾川到底是不是张海川,你能不能告诉我?”

赵梅指着照片打骂,“拿着我老公的照片说是你老公,你还敢说没有插足军婚?”

我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她却招呼其他人掀翻铁床,拖着拽着将我们娘儿俩包围。

赵梅将儿子从我怀里扯出来,掐着孩子脆弱的脖子仔细打量,“你说这是你儿子,我看怎么也和我们家老张长得不一样。”

儿子扭着身子两手无力拍打,小脸涨的通红直翻白眼。

赵梅手一松,孩子掉在地上,小脸朝下直直撞上铁床沿,瞬间肿成个大馒头,右眼血红,血泪横流。

一旁的人看着她发癫,拦着不让她再动手,“那是小孩子,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赵梅也是一愣,扯过我直接撕烂了衣服,掐着后颈跪趴在地上。

“那是你们不知道!”

“这贱人是山上的野女人,我听我们老张说过,她们村子里,都是晚上开了窗户让男人爬进去的!”

“不要脸的贱货,跟男人睡了也不结婚,还说什么没感情了就天天换男人!”

我身心俱受打击,却不得不忍着求她们。

“各位大姐,我真的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来找老公的,他叫张海川!”

众人交头接耳,“会不会是错了,张海川这名字她说好几次了,不会打错人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有的谈就好。

可谁知,赵梅却不依。

4

赵梅挥着照片,“拿我们老张的照片说是她老公,还说自己是好人,你们别被骗了,这狐狸精就是在狡辩!”

她一脚揣上后腰,撕烂的衣服揣吧揣吧像鞭子一样甩上身,我疼得抽搐扭动,却又担心儿子挣脱着往前爬。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都这个样子还扭呢,谁要正经媳妇天天这么会扭?”

“我告诉你们,可不能这种人进了我们基地,保不准以后她带着姐姐妹妹的,就开了窗户让你们家老爷们去爬床!”

赵梅在一旁怂恿,一群人骂骂咧咧地围上来,左一脚右一掐的。

不知谁在使阴招,一脚踹在裆下,钻心疼痛让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儿子哭着爬过来要救我,却被赵梅踹到一旁。

我急红了眼反抗,抓伤了一个人脸。

她发了疯似的朝我的私密部位又掐又踹,赵梅在一旁出主意,“骚狐狸生的小野种,指不定就赖谁头上了,也不能放过!”

儿子被推搡着又踹肚子又掐脸,抓了赵梅的手使劲儿咬下去。

赵梅疼得大叫,儿子也不撒口。

身后一个女人拿起凳子砸下来,小小的身子扑倒在地,脑袋血流不止。

我哭求她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他还小,经不起你们打呀!”

“他还病得那么重,我只是带他来找阿爹治病呀!”

我一声声哀求,一步一步爬到儿子身边,将他揽在怀里。

眼看着我们母子浑身是血,脊背上的腿脚慢慢停了下来。

“这……这不会出事吧……”

“都流血了,万一死了我们是不是要吃枪子儿呀?”

“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一旁的人三言两语,越说越往后退,不大的医务室内硬是给我和儿子腾出了阔大的空间。

只赵梅还在不屑,“就这种不要脸的人,我们就算打了也没错,我告她个卖淫都是便宜她了!”

“对对对,我们这么做没错!”

几人被赵梅安抚住,“就是,我们这样也是为了基地的安全!”

“打死都是便宜她了!”

一口浓痰吐在脸上,我抱着儿子,他紧闭眼睛毫无声息,就好像……

“我和你拼了!”

我放下儿子一头冲向赵梅,抱着她的腰又撕又咬。

身后众人扯着我光溜溜的身子无处下手,拽着儿子的胳膊威胁我。

“你这泼妇快撒手,不然搞断你儿子的手!”

我恍惚聚焦眼神,儿子瘫软着身子小手被踩在壮妇人的脚下。

“不要!”

我松开赵梅踉跄着去找儿子,身后却被人猛的一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

刚开始很痛很痛,牙齿松动血液灌满口腔,慢慢地好像没了知觉……

木然的视线中,我缓缓拉住儿子的小手,也许一切就这样结束也好。

“住手!这里是医务室,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沉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赵梅脸色大变。

5

医务室被堵住的门在来人的厉声呵斥下被打开了。

我昏沉着脑袋,满脸污血地看向来人,面容好似有几分熟悉。

“韩团长,您怎么来了?”

赵梅慌忙迎上去,一旁的围观的人有意无意地挡在我面前,遮住了视线。

韩?是我想的那个韩吗?

“我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那个韩团长厉声呵斥,“你们是随军家属,不是外面那些地痞流氓,怎么能做出堵门打人的事情来!”

“赵梅,你家张泾川就是这么教导家人的吗?”

赵梅慌忙解释,“韩团长你误会了,不是我们家老张的问题!”

“是那个贱人,她领着个不知谁家的孽种,找上门来就说是我家老张的种,我这是为老张抱屈呀!”

一旁人附和,“是呀是呀,抱着孩子叫老张老公,真不害臊。”

韩团长有些迟疑,“你家老张,真没问题?”

赵梅辩解,“韩团长,当初我和老张的婚礼还是你主持的,那些申请结婚的资料也是你审批的,我家老张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也是,你家老张和我还是老乡,资料确实没问题。”

“但是,这也不是你们打人的理由!”

赵梅急得跳脚,在一旁说辩解。

我在人群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哑着嗓子开口,“我的老公就是张泾川!我要举报他!”

赵梅气急,钻到我面前就要再动手。

韩团长推开人群,看到我和儿子的惨样,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是要造反吗?竟然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我艰难地站起身,“我举报!张泾川原名张海川,在那桥村和我走婚生子,参军八年未归家,骗我照顾他一家老小!”

我越说越气愤,细小喑哑的声音越来越粗大。

“我在家辛苦养育老小,如今儿子生病投奔,他却早已改名换姓另觅新欢,我举报张泾川,骗婚骗财骗色,他是一个十足的大骗子!”

韩团长紧皱眉头看向我,我颤巍巍向他爬去。

赵梅却拦住我一把将我推倒,对我大骂起来。

“你这个贱人,都不知骗了多少男人了,我家老张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和你勾搭在一起的!”

“想要给我家张泾川泼脏水,你碰到硬钉子了你!”

赵梅一边对我唾骂,一边往韩团长枕边凑,“韩团长你可别信她的,这女人就是个十足的贱货!”

“我家老张说了,这女人就是见个男人就发骚的……”

可是,韩团长却推开她,颤抖着将我扶起。

“你是……”

“韩大哥,我是林柔呀!”

赵梅在一旁惊惧,“韩团长,你、你们认识?”

6

韩团长是和我大哥一同参军的发小。

他在这里,难道大哥也在这儿?

“林柔,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些都是谁打的?”

他看着我虚弱地抱着孩子,“要是你大哥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该多难受呀!”

一旁医务室的值班医生这才穿过人群挤了进来,“这孩子头破了得手术!”

韩团长大怒,让人赶紧救治。

赵梅犹豫着凑上来,“韩团长,要不你们先治病,我们走了?”

我指着她的手说,“把张海川的照片还给我……”

看到赵梅手中的照片,韩团长眼神凌厉扫视一周,“这是张泾川的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梅身边的人扛不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韩团长可不是我们要打人的,是赵梅怂恿的!”

“我们就是替赵梅出口气,那孩子是她打的!”

“就是,赵梅说这女的勾引她老公,回头还要勾引我们家那口子……”

一群人在韩团长的眼神中,语气越来越弱。

赵梅却不服了,“韩团长,你不能因为认识这个女人就说她是好人!”

“她带着孩子找过来,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就说是我们老张的!”

“我看她就是山里出来专门骗人的,还说什么走婚,我呸!”

韩团长板着脸,“我也是山里来的,难道我也是专门骗人!”

“家属这样子嚣张跋扈,我看这张泾川也得停职调查!”

赵梅急了,“不行呀,不是说好要升……”

“升,升什么升!”

韩团长暴躁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随意诬陷!”

“山里来的怎么了,走婚是民族习俗,地方法规承认的!”

“她可是林师长的亲妹妹,张泾川这次,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越说韩团长越气,“警卫员,赶快打电话给林师长!”

直到大哥出现,我忍不住痛哭起来。

“林柔?林师长的妹妹?”

赵梅吓瘫软在地上,刚才的帮凶一个个推卸责任,忙不迭地向我道歉。

我却再次向她确认,“你知道我的是不是?张泾川是不是告诉过你关于他走婚的事情?”

韩团长,还有我大哥,四目冷对赵梅。

“是,啊不是,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晕了……”

赵梅脸色慌乱,装晕过去。

可是小阿虎绵软的身体却突然身体僵直,呼吸急促,性命垂危,我急得真的晕倒了。

7

和大哥相认后,我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梦境中,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

那时候,大哥是寨子里出了名主事人,继承了阿娘养蛊的好本领,本是要当下一任当家人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寨里来了好多人,热闹几天后,大哥带着几个好兄弟和那些人一起走了。

走之前,大哥抱着我安慰我,“阿柔不要怕,以后遇到事情了就找大哥,大哥将来会是个大将军!”

再后来,大哥好久好久没再回来,但是我一直记得,大哥说的话。

大将军?

可是那些人打得我好疼,小阿虎浑身都是血……

“大哥,救我!”

再醒来,差点被医院的白墙白被单晃花了眼。

一旁阿娘和大哥焦急地守着,见我求救大叫,阿娘眼眶红通通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大哥气得抽了自己两巴掌,“小妹,都是我的错!”

我抽噎着抱着阿娘大哭,心中的委屈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

“我没有当小三,我的小阿虎是无辜的!”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什么要骗我!”

“对了,小阿虎呢?我的小阿虎在哪儿?”

阿娘劝我好好休息,大哥躲避我的视线,我的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护士进门来给我换药,我拉着她问孩子的事。

“什么孩子?”她看看床上的我,又看看阿娘和大哥,“你们家属自己沟通吧!”

护士匆匆离去,门外隐约听到什么死,什么太平间……

阿娘忍不住泪流满面,“小阿虎不在了!”

我却被突如其来的噩耗震碎了心神。

“大哥,小阿虎他究竟在哪儿?”

阿娘抱着我嚎啕大哭,“我可怜的阿柔,小阿虎受难你也难受,你们母子缘浅,就这样分开也好!”

大哥红着眼劝我,“小阿虎走了,这是他的命!”

我瘫在床上只觉呼吸困难,那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呀!

我只是带他来探亲治病,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8

病房内一片凄凉,病房门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师长?”来人自来熟,“哎呀你看看这事儿闹得,都是一家人,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照顾好阿柔母子!”他啪啪两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却舔着脸凑上前来,“阿柔,你想我了没?”

张海川,不,该叫他张泾川,这个男人竟然出现了。

他不是因公受伤在养伤吗,现在这样子哪有一丝一毫受伤的迹象?

大哥生气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抽出皮带就是一阵抽打。

张泾川却嗷嗷掺着求了起来,“阿柔,快救救我,你快让林师长停手呀!”

“大舅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夫呀,打死了我你妹就守活寡了!”

张泾川一边躲着,一边不忘攀关系。

“大舅哥,既然是一家人,你看你运作一下,这团长的职位是不是可以留给妹夫我呀!”

“原来我只想升一级,现在有了大舅哥你,我这连升三级都行呀!”

张泾川绕过床栏,跳到床上抱住我。

“阿柔,你快帮我求求你哥呀!”

“小阿虎没了就没了,咱俩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咱们夫妻,荣辱一体,我升官了你不是才更有脸面!”

大哥和阿娘都被他不要脸的行径惊呆了。

我一巴掌送他脸上,“你给我滚!”

大哥指挥着警卫员将张泾川扔出病房,他笨拙地为我擦干眼泪,“小妹不怕,哥哥保护你!”

我忍着痛哭求他,“哥哥,求你,让我自己报仇!”

我求大哥帮我调查张泾川改名的由来,以及他在基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当初张泾川的举荐信,是寨子里出的。

本来举荐信是我的,也是看在他是小阿虎父亲的份上,替换上了他。

这些年,我养大儿子,替他照顾家中老人。

田间地头,辛苦耕作,他一句养伤没有营养费,我把家中不多的积蓄全都汇给他。

八年了,除了他半年一封家书的嘘寒问暖,哄得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和他的家人好,我从未拿过他分毫。

小阿虎问起父亲,我总是夸赞他当兵勇猛,是个英雄,却从不提他未照顾孩子哪怕一日。

就连孩子生病,我也只是想着父子团圆,共同养病。

却不想这人是个狠心的人渣!

9

趁着大哥和阿娘不在,张泾川带着赵梅上门道歉。

小阿虎生病他没有出现,我和孩子被打他没有出现,现在知道了大哥的身份,他却不停地出现!

赵梅扭捏着凑上来一个笑,“哎呀妹子,这都是误会,你看我打了你,林师长打了老张,这不就是扯平了嘛!”

“我这不就是推了你两下,不值当生什么气的。”

张泾川在一旁假意委屈,“阿柔,你是不知道,大舅哥打起人来,那是真疼呀!”

我看着他们两人,只觉得恶心。

“没有什么误会,张泾川,你离我远点,我嫌你脏!”

张泾川忍下气,笑着对我说,“阿柔,我知道你恨我这些年没关心你,你放心,等我升了职,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

他上前拉着我的手,“你好好养身体,我还等着你再给我生一个小阿虎呢。”

提起儿子,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小阿虎是我的孩子,跟你这个人渣无关!”

“张泾川,你等着受惩罚吧!”

张泾川还没动静,赵梅忍不了了。

“不就是一个病秧子嘛,还不是你这当妈的不检点,生的孩子才死得早。”

“我们老张,有我给他生孩子就够了,你这山里来的嘚瑟什么?”

“就你这样,在以前就是做小也得看我这大妇收不收你!”

赵梅拉着张泾川,“老张,走,给这贱人脸了!”

张泾川却一把推搡开赵梅,“你个蠢货头发长见识短,明天我就休了你,升个营长你都使不上劲儿,人家阿柔他大哥可是能给我升团长的!”

赵梅撞上桌角,抱着肚子哀哀惨叫。

“不就是推你了一下,嚎什么嚎,还不快滚!”

张泾川不耐烦,将赵梅推出病房外。

见她裤子一抹嫣红散开,只拿了条毛巾扔到赵梅身上。

“身上不干净还不老实待家里,净给老子出丑。”

“快给我去洗干净,包好了滚回家去,浪费我毛巾!”

我冷眼看着赵梅在张泾川的暴打下,踉跄着离开。

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两人,都逃不过!

10

小阿虎死了,张泾川不追究,反倒是拿了其他人顶罪。

如今他只痴缠着要我找大哥求情。

“你就找大哥帮帮忙吧,都是一家人,当官的谁当不是当,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头我就打离婚报告,咱俩不走婚了,走婚没有证,咱这次来个有证的。”

见我不理睬,又用歪理道德绑架。

“阿柔,小阿虎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爱他呢?”

“但是人死了我也没法子,怪只怪你来这儿也不提前告诉我,要是告诉我了,我不就早早做好安排,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但是现在儿子死也死了,我能怎么办,只能原谅你了,以后我们再多生几个也就是了!”

我从行李中取出陶罐,擦洗干净后,拍着他的胸口假意问他,“可是你以前骗过我,我不信你,除非你发誓。”

张泾川立马跪在床前发誓,“我发誓,我回去就和赵梅离婚,打报告娶阿柔,再和阿柔生上十个八个儿子,我要是再骗人,不得好死!”

我笑眯眯答应,看着一只蛊虫爬进张泾川的胸口。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

“你答应的话,你要做到。”

“只要你做到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张泾川得了我的承诺,回家找赵梅离婚,听说当时场面极其热闹。

赵梅被张泾川推倒后流产住院了,赵家父兄听说后就守在张泾川家等着揍人。

结果却等来了张泾川闹离婚,三人在张家摔瓶子打碗的,都挂了彩。

张泾川本就被我大哥暴揍一顿,身手不灵活,如今一对二,更是脑袋开花浑身乌青,最后躺在担架上被送到医院和赵梅住在一起。

赵梅仗着张泾川躺在床上起不来,每天朝他身上不是泼水就是倒剩饭,气得张泾川大叫着毒妇该死,病好了立马离婚。

赵梅也不惯着他,直接打断他两条腿,每天拿着小刀折腾他的老二小,直折腾得张泾川求饶。

后来,张泾川再不敢在赵梅面前提离婚的事儿,以前在家是赵梅哄着他,如今变成了他哄着赵梅。

张泾川出院当天,我穿着一身小白裙在他前面晃悠。

“张泾川,你不是说你要离婚娶我吗?”

“我等你!”

赵梅气急了却再不敢动我一下,只能拿张泾川出去。

我嘲讽着离开,你看这人呢,就是欺软怕硬。

11

大哥担心我被张泾川骚扰,“小妹你要不要回家休养?这些腌臜事,大哥给你处理!”

阿娘在一旁拦住他,“阿柔她有分寸,你忙你的,你妹妹的心气儿不顺得自己想法子。”

我却劝阿娘离开,寨子里的事,她也该回去处理了。

张泾川改名换姓,是寨子当初的举荐信上就改好的。

张泾川的结婚申请资料,是张家二老偷偷填写的。

那些我付出最多的亲人,却是伤我最深的人。

如今张泾川名声臭了,我只需等他被赶走,受反噬!

因为抛妻弃子隐瞒情况再婚的事,张泾川被边缘化,晋升无望。

但是我拿团长的职位吊着他,就像拿着萝卜吊着的那头驴,看似近在眼前,却难进分毫。

果然,张泾川出院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赵梅的虐待,买了老鼠药准备下毒。

没想到被赵梅抓了个正着,反倒自己被灌了一肚子毒药。

送到医院灌肠清洗的时候,张泾川直闹着自己肚子里有老鼠,内脏都要被掏空了。

可是医生再三检查,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

赵梅对他骂骂咧咧,“我看你是人老心眼多,长得丑玩得花,人林师长的妹妹能看上你这老货?简直痴心妄想!”

“别想着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虐得你,大家睁眼看着是你自己买的老鼠药,就算你死了也算是自杀!”

谁知赵梅骂过后第二天,张泾川就肠穿肚烂而亡。

他生生堵住了喉咙,抓破了自己的肚皮,抓烂了四肢,活活痛死过去。

而睡在他隔壁的赵梅却一无所知。

张泾川死后,赵梅被捕。

周围居住的家属看到她的眼神都是恐惧又厌恶,多人做证赵梅辱骂张泾川,毒害张泾川。

后来,赵梅被判刑,在牢里吞鼠自杀。

再后来,我回到了山上寨子里。

当我和阿娘抱着陶罐准备下山时,张泾川年迈的父母带着一群人跪倒在我面前。

“孩子呀,我们做父母的是无辜的,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两个老人浑身脏污,虚弱不堪。

“是呀,我们不知道会这样呀,如果知道了,我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众人浑身疼痛,就如当初的儿子。

“可是,小阿虎死了,谁来可怜我的小阿虎?”

后来,我再没有回过寨子,也再没有见过他们。

更新时间:2025-03-14 15: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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