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被淋湿的奶狗睁着大眼睛。「姐姐,你缺男人吗?」未婚夫正与985女大热恋,而我被这个大专男碰瓷拦车。至今没退婚,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我左腹里那颗肾,是他的。婚约,是他挟恩图报要来的。既然用半条命换来的他都不珍惜,这一次,我也决定背信忘... 花间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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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会吃软饭的,大女主,太黄太后,黎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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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被淋湿的奶狗睁着大眼睛。

「姐姐,你缺男人吗?」

未婚夫正与985女大热恋,而我被这个大专男碰瓷拦车。

至今没退婚,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我左腹里那颗肾,是他的。

婚约,是他挟恩图报要来的。

既然用半条命换来的他都不珍惜,这一次,我也决定背信忘义。

1.

黎易与女大学生地下恋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我耳朵。

按照惯例,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女生。

周末放假,我到了国大,看到了在集装箱兼职的女生。

她长相清纯,皮肤白得如梨花一般。

除了打工,她几乎就是待在图书馆。

晚饭后,她没有继续回自习室,而是出了校门。

校门口,黑色的迈巴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成熟男人走下来,将她揽进怀里。

那大衣版型修身,却还是严严实实裹住了两个人。

我眉头一跳,看见黎易迫不及待吻了过去。

他一手还撑着伞,一手扣着女孩的脖颈,将她更近地贴向自己。

我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人影突然站到车窗外,挡住了我的视线。

随后,一道干净的少年音传来。

「姐姐,你缺男人吗?」

「什么?」我微怔。

「姐姐,你看我怎么样?」

怎么样?

我视线一转,聚焦在眼前人湿透的五官上。

他跟少时黎易第一次给我的感觉很像,却比现在的黎易要好看太多。

更准确地来说,是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说是做整容模板都不为过。

国大校门口,男人与他口中那朵梨花吻得惊天地泣鬼神。

我问小奶狗:「会开车吗?」

「姐姐指的是……」

少年瓷白的皮肤,浑身被暴雨打得湿淋淋的。

五官比瓷娃娃还漂亮,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雨滴沿着他肌肤纹理往下滑落,一颗水晶般的雨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掉落。

他很白,白到有些病态,让他五官都少了些美感。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

我没再犹豫。

「上车。」

得了我的同意,司机不动声色地打开车门安全锁。

少年动作敏捷,从另一侧打开车门钻上了车。

他一身湿气,离得我很远,似乎是知道现在的自己极其狼狈,所以有意地跟我保持着距离。

车上暖气足,少年瓷白的皮肤已经染了层薄红。

他默默地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我也正沉默着浏览平板里闫伯刚发来的资料。

2.

林澈。

男。

187,64,22。

太瘦。

沪上汽车职业技术学院大二学生。

专业排名第一。

母单,私生活干净。

兼职数量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看来他的确很缺钱。

我看了眼他身上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棉服,合上平板。

我没再接着去看其他信息,而是对司机道。

「去木本家。」

少年疑惑地看向我。

「姐姐?」

「去给你换身行头。」我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司机有眼色地打开座椅加热与按摩。

木本家是沪上最低调的私人定制品牌。

够格被木本家每月供货的VIC客户,都是能每年在顶奢品牌消费满2000万的世家或商界新贵。

每年光会员费都是500万。

林澈自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乖巧地开口致谢。

「谢谢姐姐。」

我唇角一勾,脑海里闪过黎易那张脸。

跟他在一起6年间,我给他买过不少衣服。

黎易衣柜里大部分服装首饰都是我给他置办的。

他却从没有说过一个谢字。

果然,要说懂礼貌,除了爱豆,就得是大学生。

哦,他不是什么男大学生。

他是大专男。

黎易那个,是个985高材生,与林澈的学校仅一墙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眼都没睁。

「就用嘴巴谢?」

旁边的座椅动了一下。

随后,我感觉身侧贴近了一具潮湿冰冷的身体。

我兀地睁开眼,只看到一只红得滴血的耳。

就在少年欲进一步靠近时,我猛地伸手将他推开。

少年脸上表情微愕:「姐姐,是不喜欢这样吗?」

我感觉车里空调好像有点太高了,脸上有些发热。

看着少年赤城的视线,我沉默了。

他低了低头,似乎晦涩地咬了下唇。

这副姿态,我曾在黎易的某一个前任身上见过。

说实话,怪油腻的。

好在他皮相好,所以这动作看起来便也显得自然,哪怕我看破了他的心思,也没觉得虚伪。

【算了,他肯为我花心思就好。】我脑海里浮现这样一句话。

「暂时不用。」

我从包里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卡,丢在他身上。

「密码8个8。你先拿着,我有需要时……会告诉你。」

银行卡砸在他胸前,少年抬起双手去接,十根纤细的手指交叠着,压在泛金的卡片上。

刚刚在车外冻的,他指骨每个关节处还泛着粉。

我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3.

回到家,闫伯查到的第二份资料也传了过来。

上面是黎易的热恋对象:高雨琴。

她与之前那些好像不大一样。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没来由的坚毅。

我从下午见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妈妈癌症晚期住院,父亲工地意外后落下了残疾,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弟弟。

这样的环境下,她还以年级第一考上了国大。

黎易给她花的钱不多,基本都是她妈妈的医疗费。

奢侈品一类的极少。

她像坚韧的竹,挺拔向上,不折不挠。

难怪一向冷淡的黎易这么上头。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传进我耳朵里。

「小姐,要不我处理一下?」

闫伯说的处理,就是花点手段让高雨琴再也无法在我面前出现。

「先不要。」

有点不大好办,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图钱的那一挂。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门口突然传来智能锁的响声。

我抬头,正看到黎易心情极好地关门。

看到我后,他微扬的嘴角抿了抿,恢复成一条直线。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松了松领带,我注意到他衬衫领口上极淡的一抹红印。

黎易吻高雨琴时,像饿狼扑食,激烈又侵略。

我知道这个唇印黎易不是故意给我看到的。

因为他需要我们的婚约。

估计是两人太忘我,蹭到了也没注意。

黎易察觉到我的视线,不动声色摸了摸脖颈,随意解释;「酒局上躲酒蹭的。」

这个借口,拙劣。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提醒我,我身体里那颗肾,是他的。

否则他也不需要躲酒。

我看向他的眉眼,里面尽是算计。

显得他整张脸都丑陋油腻了许多。

我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下月我妈生日会,好好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木本家挑一身衣服。」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

我呆在了原地。

啧,听听。

他说他带我去?

他?一个暴发户的私生子,带我——首富独女,去国内top1的私人定制店?

真是好笑。

以前我是绝不会扣这种字眼的,也不在意黎易那高高在上的语气。

明明他一贯这样,恃宠而骄,不安于室。

但今天,我莫名心情不好。

「闫伯,去车职门口租一间大平层,让林澈从宿舍里搬出来。」

「让人去木本取衣服。」

闫伯办事一向麻利,很快便安排好了。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五分钟过去,才安静下来。

我打开手机看消息,映入眼帘的,是如写真照一样的几百张照片。

木本家的衣服饰品穿搭在少年身上,衬得他像国际超模。

实在是太养眼了。

心头的那点阴鹜一扫而光。

我关掉手机,又给林澈打去五十万。

「多吃点,有点撑不起来。」

「谢谢姐姐。」

「姐姐,你明天有空吗?」

4.

我心情大好。

主卧里,黎易轻柔的哄声从门缝传进了我耳里。

「那都是商业需求,我跟她没有感情。」

「小三?谁说的?」

「等我拿到了黎家密钥,我会跟她退婚。到时候,你就是黎家的女主人。」

「不然,你以为我跟她为什么迟迟没有结婚?」

男人衣冠禽兽模样,谎话张嘴就来。

我皱眉,推开门。

黎易转身,见我一身睡裙,喉结滚了滚。

他匆忙挂断电话过来要抱我。

「别碰我,脏。」

男人淡漠的脸上表情有一些龟裂,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黎易,她是最后一个吗?」我问他。

我这么问,就是都知道了。

黎易也没有否认,眼睛都不眨就道:「小荞,我知道,你一向大度。你放心,这次仍旧不会动摇你的地位。我黎家的儿媳,以后一定是你。」

他在那些女人身上高高在上惯了,所以在面对我时,也习惯用这种上位者的姿态自居。

我没戳破他。

爸爸与妈妈也是因英雄救美而结合,如今他们恩爱有加。

虽然只有一个我,却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

爱和金钱,我从来都不缺。

我原本以为,我也会与黎易这样到老一辈子。

可后来,就在我们订完婚后的第一个月,黎易身边出现了第一个女人。

那时我意识到,我与黎易就不可能像爸妈那般。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恩爱夫妻做不了,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我要报恩,联姻是一早就承诺给黎易的。

苏家是沪上首富,不能因为失诺忘恩让爸妈脸上无光。

我从前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

我想起那个小柏树一样挺拔的少年。

他会甘心一直当见不得人的菟丝花吗?

「吴妈!」我高声喊了一句。

吴妈推开卧室门走来,我指着床上黎易的衣服。

「把他的东西搬去客房,床单全部换新的。」

「旧的,就扔掉。」

黎易脸上的表情有一些慌乱。

「小荞,别这样,你不是说,没有我陪着你,你睡不着吗?」

他过来想拉我的手,被我躲了过去。

术后的第一年,我极度依赖他。

每次醒来,都哭着找他的身影。

后来我们订了婚,我家就我一个独女,也没有别的世家的那些规矩。所以,黎易便干脆搬来跟我一起住。

这么多年,我没松口,他就只抱着我睡觉,不敢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大概是真的憋坏了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别的女人。

我抬手,巴掌利落清脆地落在他脸上。

在他惊愕的神情下,我冷声吩咐。

「吴妈,从今天起,他睡客房。」

5.

第二天,我没等黎易的人来接我。

我去赴了林澈的约。

大平层里简约的装修风格,还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林澈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

衣帽间是最满的:除开昨天送来的,他原先的衣服只有两套换洗。

21世纪了,沪上人均GPA世界前茅,真有人这么穷吗?

客厅沙发上套好了沙发罩,还搭配了卡通抱枕和午睡毯。

但这幼稚的风格与装修格格不入,绝对不是闫伯的安排。

浅米色,倒是像男大学,额,大专生的审美。

角落里同城快递的外卖袋还没丢,我看了眼付费单。

抱枕29.9块钱2个,午睡毯19.9元……

不是,我给他那么多的钱呢?

我看了一眼闫伯。

闫伯会意,命人去买了新的。

很快,司机带着人上门,将之前的打包带走,正要丢出去。

林澈从厨房出来,看着保镖们的动作。

他眼眶微微发红。

「姐姐,你不喜欢吗?」

我还没开口,闫伯替我说话了。

「这些不符合小姐的身份。」

他拿着锅铲,低下头去。

他腰间还系着懒洋洋围裙,那画面,又好笑又心疼。

我于心不忍:「没事,就是我刚刚吃水果,不小心弄脏了,这些是换洗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但是看到林澈重新染笑的眼眸,我也没再多想。

闫伯带大家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接着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中途黎易打来好几通电话,我都按了挂断。

林澈在厨房忙活。

现在的大……专生,会做饭的没几个人。

把饭做得让我愿意动第二筷的,更是难得。

我吃得少,对面的人像是饿死鬼投胎,添了三大碗米饭。

喝水也像渴死鬼似的,吨吨吨弄出好大声响。

见我一直看着他,他有些红了耳朵,摸了摸后脑勺。

「姐姐说我太瘦了,我要多吃点。」

我看着面前白得出奇的少年,问:「想要什么奖励?」

「姐姐,你爆金币的时候最好看了。」

台词与长相严重不符。

但我没介意他的直白。

「钱花完了?」我问。

他站起来,又在我面前蹲下身,羞赧地把脸埋在我腿间,没好意思说话。

我让闫叔又给他打去了100万。

同样是养情人,林澈比高雨琴费钱得多;也许是我比黎易更有钱大方。

这才三天,就流水似的出去了250万。

不过没关系,我比黎易有钱。

只是,我看向角落15块钱一个的抱枕……

少年看起来仍旧没几两肉。

这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我没忍住好奇,问了闫伯。

「小姐,资料您没看完。」

我这才打开剩下那一页资料。

林澈原本也是个富二代,他八岁那年,家里突遭破产,欠下3000多万。

到现在,他都还有八百万的债务没还清。

所以他中途休学了三年,21岁才勉强上大专。

我对林澈又多了一丝从所未有的怜爱。

「下个月10号,陪我赴宴。」

「什么宴会?」

我没说话。

林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再追问。

但他低着头,怏怏不乐,明显不太开心了。

林澈同学,气性有点大啊。

我没再张口哄,他既然爱钱,我索性又转给他一笔钱。

转完账,我双手捧起他的下巴:「笑一个?」

他咧开嘴,笑了笑。

笑意不达眼底。

少年很快又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来要抱我。

我推开他:「做什么?」

他单纯又直白:「姐姐不需要吗?」

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他要干嘛,忙道:「不需要!」

我乱了节奏。

当下有些气恼。

我很少这样失态,哪怕是听到黎易出轨的消息,我也已经能做到处变不惊了。

林澈眼皮垂下去,耷拉着脑袋。

他眼下是睫毛打出的一片阴影。

「好,等姐姐需要的时候,告诉我。」

大概其实不太需要的。

我只是觉得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想帮帮他。

6.

回到家,黎易正在冲吴妈发脾气。

地上乱糟糟的,我最喜欢的那台粉青釉花瓶也被摔了个粉碎。

黎易看到我跟闫伯进门,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心虚。

他不是怕我,而是惧闫伯。

在林澈那里收获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

我扶了扶额,忍住没有发作。

黎易倒是先发制人,走过来看着我道:「不是约好了去木本家?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干什么去了?」

我没说话,接过吴妈倒来的水,喝了两大口,没理会他。

闫伯道:「黎先生,小姐的行程,不用向您汇报。」

黎易脸色难看,但是不敢说什么。

作为苏家唯一继承人,我的许多行程是保密的。

黎易想查,也查不到。

而相反,他所有的行程,我轻易便了如指掌。

甚至不用我刻意找人盯着他,只要他做出一点对不起我的事情,下面那些人,便会主动透露给我。

就像第一次出轨,他以为瞒得很好,但直到那女人收了钱离开后一个月,他才知道是我授意安排的一切。

现在,他看着我,语气软了许多。

「下次你有重要的事情,可以先跟我说,我另外安排也可以的。」

我看向闫伯,让他和吴妈先离开。

我捡起地上一小片碎掉的瓷片,捏在手里。

问他:「黎易,破镜还能重圆吗?」

黎易这才看向我手里的东西。

他眼里没有一丝愧疚:「放心,我会让人去修好。」

他语气轻松,我不置可否。

似乎当我是默认了,黎易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明天你有空嘛?我们去木本家,把副卡办了吧。」

他今天去过木本家,但是空手而归。

每月按照他尺寸定做的衣服,这个月已经送去了大学门口的大平层里。

黎易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居然没问。

木本才透露出可以绑主副卡的消息,他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毕竟,哪怕是副卡,也是绝大部分人不可奢求的。尤其是在他的圈子里,能自由进出木本家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我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男人还是以前那个男人,但是到底大概是不爱了。

总感觉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好看了。

是长残了吗?

可他那时候已经成年了,长相身材早已经定型。

现在,我看着他这张算得上英俊的脸,居然只剩下恶心和厌恶了。

「没空。」我冷冷道,丢掉了手里的瓷片。

「这个古董是我爸从英国带回来的,980万英镑,记得打到我账户。」

我说完,转身走进房间。

男人错愕地看着地上那些不起眼的碎片。

突然,他大步冲上来,将我推进了房间。

一切发生地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他扯进怀里捂住了嘴。

我惊慌失措,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只一个劲儿地挣扎。

很快,我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滚烫的触感令人作呕。

「苏荞,是不是这么多年,我太捧着你了?没有我,你现在不知道死哪里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看不起我!我花那么大的代价和风险,救活你这个白眼狼!你为什么不感恩戴德?」

我浑身颤抖,意识到他得寸进尺的动作,猛地抬起脚踢他。

第一下,他躲了过去,低头狠狠咬在我肩膀上。

我只觉得他的唾沫恶心,哪怕还隔着一层衣料,我都忍不住要反胃。

他五官狰狞,扭曲丑陋,掐着我的脖子:「苏荞,等咱们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怎么高高在上……」

我打了个摆子,看着他暴戾赤红的眼,伸脚一下子踹到他胯部。

他吃疼,满地打滚,如一条濒死的老鼠。

我飞奔着拿起手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拨打报警电话。

太恶心了。

实在是太恶心了……

7.

黎易被行政拘留了5天。

出来后,一直在找我道歉,并邀请我共进晚餐。

「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我没搭理、未赴约。

上次那件事情恶劣到我想让他真的坐牢。

可他毕竟是我救命恩人,我们又是有一纸婚约的未婚夫妻。

欠他一颗肾,就是欠他一条命,这不是简单的金钱利益就能等价相抵。

接下去一个月,我都住在公司,也没有回过与黎易的共同住所。

我经常跑去林澈那里。

看他要费钱的。

每看一次,需要至少花五十万。

好在我最不差的就是钱。

但哪怕我已经给了他四百万,少年也没有胖起来。

他依旧又白又瘦,要命似的。

手里的兼职不但没有辞掉,还多加了一个酒吧酒保的活儿。

我坐在他打工的酒吧,看着他在吧台给调酒师打下手。

我身体里只有一颗健康的肾,所以没法儿喝酒;我面前,放的是一杯白开水。

「闫伯,要不我一口气把剩下的五百万也帮他还清算了。」

「小姐喜欢的话,都可以。不过林先生只怕不会同意。」

我抬眸:「他怎么会不同意?他最爱钱了。」

说完,我又闭了嘴。

我想起来,好似除了第一次送我礼物那次,林澈从来没有再主动张口找我要过钱。

我了解他的一切,所以后面都是我主动给他的。

但他也要了不是?

虽然我不缺钱;但我知道,钱是世界上顶顶好的东西。

跟闫伯正说着话,吧台那边,一个浓妆女人款款走到林澈面前。

「帅哥,一杯【明天见】。」

他没看她,从调酒师手里接过后放在女人面前。

那女人端起酒杯,却递到了他唇边。

「帅哥,我请你啊。」

「不好意思,我还要工作。」他别头躲开杯沿,委婉拒绝。

女人继续纠缠,抬手追过去:「帅哥,给个面子。喝了这杯,我今晚点十打你们这儿最贵的套餐,记你账下。」

少年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动作,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的,于是冲他灿烂一笑。

我期待看他拒绝别人的样子。

但是想象中的画面没有看到,少年接过杯子,仰头,一口喝光杯中浓烈的液体。

我突然十分生气。

他就那么缺钱嘛?就算再缺钱,怎么能那么在乎别人给的三瓜俩枣呢?

「闫伯,走!」

我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物体倒地的声响。

「砰」的一声。

「帅哥!」那女人尖叫。「你没事吧?」

我浑身一抖,好似心也被砸出一个窟窿。

我转过身,看到少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眨着眼,冲我张开嘴。

我认出口型,是——荞、荞。

「林澈!」我朝他冲过去,可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好在今天专程带了保镖,他们已经拨开人群架起林澈走了出来。

声势浩大,连酒吧经理也惊动了。

看到闫伯的瞬间,他吓得脸色惨白,对我恭敬鞠躬:「小……小姐,您大驾光临……」

我没空回他,闫伯不痛不痒地回了他几句,就跟在我身后离开了。

林澈酒精中毒,直接送进了急诊。

想起他平时那副病殃殃的样子,我让医生给他安排了更全面的体检。

但我没有想到他是因为跟我一样。

我拿着体检报告,不可置信道:「您说什么?」

医生重复:「林同学体内只有一颗肾。」

我嘴唇颤抖、心跳加速。

脑海深处一张模糊的脸一闪而过:脑袋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闫伯当初给的资料上,没有林澈丢肾的具体原因。

我关上病房的门:「闫伯,去查。」

我在病房守了半个小时,口袋里的电话催命般地响起。

打开,是陌生人的来电。

我怀疑又是黎易。

我很烦,实在不想听到他的任何声音。

但现在很晚,我怕有什么急事,便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程医生熟悉的声音。

程医生是当年为我操刀做手术的医生。

他道:「苏小姐,您过来一趟吧。黎先生刚被送到我们急诊,现在还在昏迷。」

我有些震惊,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自从他把左边那颗肾给我,我们便很关注他的健康。

这些年,一直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他喝了很多酒。」

我闭了闭眼:又是酒。

我等不到林澈醒了。

只能让闫伯安排人守着,告诉他一旦林澈醒过来就立刻通知我。

8.

黎易不能出任何问题,所以我跟闫伯都赶去了黎易的病房。

闫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在程医生办公室,接过黎易的检查报告,看了起来。

「急性肾损伤?怎么回事?」

「饮酒过量。」

「他不要命了?」

他只有一个肾,不知道在作什么?

我虽然越来越讨厌黎易,但他又不能死。

毕竟救过我一命,只要他不触碰到我的底线,我都能容忍。

但是现在,我气急了。

苦肉计嘛?以为这样,我会又一次轻易原谅?

「小姐,黎先生醒了。」闫伯出现,敲门叫我。

我向程医生道谢,进了黎易的病房。

男人眼下青紫,皮肤暗黄,十分憔悴。

他这幅病容真的是不敢恭维。

我又莫名想起了林澈。

他生病时脸色惨白,看起来让人生怜。

但黎易显然比不上,他皮肤也差了很多。

我脸色并不是很好,想林澈的时候,黎易叫了我几声我都没听到。

不是故意的,实在他声音小得跟蚊虫似的。

闫伯在一旁提醒道:「小姐。」

我这才继续去看黎易。

男人嘴唇干燥起皮,嗓音也沙哑异常。

他虚弱地来够我的手:「小荞,别生我的气。」

我下意识躲开。

「对不起,我错了。」

「你不要不要我。」

我没说话,也没给回应,等他继续说。

见我没有否认,好似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我……我跟思琴已经断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9.

黎易第一次出轨的对象,是他的下属。

他跟她第一次亲密互动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那个时候,我才大二。

因为认定我辈子都会嫁给他这个救命恩人,我对他极尽依赖。甚至一度把那认为成爱。

黎易要的一切资源,项目、投资、包括圈子,我和苏家都给了。

大概是这些让他迷了眼,或者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所以黎易在黎家站稳脚跟的第一时间,便背叛了我。

我那时太小,不太能沉得住气。

差点去黎家公司跟那女人当面撕了起来。

后面是闫伯点醒了我,他替我瞒着爸妈,给了那女生一笔钱,还帮她出了国。

恰好黎易刚腻她,后来在闫伯有意透露下,他知道是我的意思后,也没表现多气忿。

后来他的第二次、第三次……我渐渐麻木。

所以他说的以前,到底指的是他第一次背叛之前?还是那么多次的背叛中呢?

耳边男人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他道:「小荞,我爱你。你也爱我,对不对?」

我异常坚定地告诉他。

「黎易,我没有爱过你。」

「我不知道爱在你眼里的定义是什么,但是在我的定义里,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以前,我把依赖当爱,把感恩当爱。可现在我才发现,那都不是爱。」

黎易的表情在脸上一点点僵硬。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到最后,他眸黑如漆,冷声道:「那让你明白的那个人,是谁?」

他知道有这个人,但是他查不到林澈。

只要是我想瞒的事情,黎易便别想轻易查到。

「没有谁。」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扯了谎。

可我确实跟林澈没什么。

我花钱,他讨我开心,我们连肢体接触都少得可怜。

我认为我跟林澈的关系,甚至比跟黎易还要干净纯洁。

一个是钱钱交易,一个是人情交易。

怎么看,第二种总是要更为复杂的。

我也想跟黎易保持简单一点的关系。

可是当年车祸后,他出了手术室,爸妈问他要什么回报时,他却只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一辈子保护小姐。」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小姐身边。」

眼前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合,黎易仰头看着我。

似乎无比虔诚:「小荞,我信你。」

我老是觉得他好虚伪。

一点都比不上林澈。

「小荞,只要我的肾,能让你快乐健康的活,我就很满足。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值得……」

以前这话我听到耳里是甜蜜,现在则是对他虚伪嘴脸的抵触。

继续跟黎易虚与委蛇下去,我怕我会犯恶心,交代了护工好好照顾便离开了病房。

走在安静的走廊,我突然问闫伯:「闫伯,如果我背信弃义,爸妈会失望嘛?」

「黎先生第一次认错,小姐不心疼?」

「他认错,不是因为真的知道错了,也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林澈的出现让他对现在拥有的产生了危机感。」

「他爱的,只是他自己。」

听我说完,闫伯和蔼地笑了:「小姐,真的长大了。」

「我相信,不管小姐想要做什么,先生和太太都会支持的。」

我点点头。

「那安排一下吧。之前让您保留的资料,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10.

黎易三年里与多名女子出轨的热搜满天飞的时候,我正在医院看林澈。

很快,闫伯将查到的资料也给到了我手里。

林家破产同年,他们一家因为逃债,在高速路口发生了车祸。

林太太失血过多,没撑到医院就去世了。

林澈受了重伤,进了重症监护室。

家里本就缺钱,他的手术费无疑让林家雪上加霜。

在林爸快绝望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告诉他们,只要林澈愿意捐出一颗肾,

就给他们200万。

林澈清醒的间歇,自愿签下了同意书。

那一年,他不过16岁。

没人会比我更清楚,只有一颗健康的肾,生活有多辛苦。

哪怕是我,哪怕苏家家大业大,可是生理上的折磨也没有办法完全消除。

更何况林澈多年来,一直在吃苦。

难怪他一直那么瘦,一直那么惨白。

我有些心疼地看向病房里的少年。

一旁的闫伯欲言又止。

「小姐,还有一件事。」

我目光黏在林澈身上,示意他继续说。

「给林家打款的银行账户,我让人查了查。」

闫伯声线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我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皱起了眉。

「是黎家。」

11.

苏氏的股票还是受到了黎易事件的影响,但因为我们后手留得足,所以在第一时间便选择了公关,挽回了损失。

黎易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随后,是黎伯父和黎伯母的。

我没接黎易的电话,但是长辈的电话毕竟不太好挂。

「喂,小荞啊……你毕竟不能生,黎易为了黎家的香火这么做也无可否非。你得体谅他。」

仍旧是那副我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好像联姻是我巴结来的。

「他那么喜欢你,连肾都给了你。他不过是出去玩个女人而已,别再无理取闹了。以后他们生了孩子,还不是张嘴管你叫妈?」黎伯母也在一旁搭腔。

「哦?像您跟黎易一样吗?」黎易是私生子,哪怕与黎太太表面母子情深,其实他们之间芥蒂极深,面和心不和。

黎伯母气极,黎伯父赶紧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要再争这些没意义的。你赶紧让你爸妈出面控制一下舆论,我们黎家的股市经不起这么折腾。」

「伯父,我以为你们是替黎易来道歉的。」我冷笑。

「爸妈在国外有时差呢,我不好打扰。」

「那……让闫先生帮忙也可以……那几家媒体公司,还是很卖他面子的。」

闫伯代表的便是爸妈,加上他时常替爸妈活跃在大众视野,有时候说话比我还管用。

黎家打什么主意,我再清楚不过。

但是这次,我不会再帮。

「好啊,那您自己跟闫伯说吧。」

我说完,把电话递给闫伯。

「唉……小荞!等!等一下……」

闫伯只说了一句:「黎先生的行为,先生太太早已知晓。选择放任不管,已经是手下留情。」

他们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朝着闫伯一个劲儿说好话。

直到闫伯把电话挂断,才终于清静。

闫伯说得倒是没错。

明明可以落井下石,但是苏氏没有,何尝不是一种「高抬贵手」呢?

「闫伯,什么叫我爸爸妈妈早就知道啊?」

闫伯恭恭敬敬回道:「从Lily小姐,到高同学,先生太太都知道。」

「先生太太说,一切都尊重您的决定。」

「您有足够的试错成本。」

我眼眶有些发热。

这种被家里人无条件信任兜底的感觉,让人踏实。

12.

车祸后遗症,是间歇性失忆。

十七岁以前的记忆,我至今没有想起来过。

只有在发高烧时一个模糊的身影,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

刚开始那些年,我每晚都会梦见那张模糊的脸。

在梦里,我试图拨开一层层厚重的雾,看清他的五官轮廓,可双手双脚却始终无法动弹。

到最后,那张脸彻底变模糊。

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开始褪色。

我只记得,第一次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床边坐着一个陌生人。

是黎易。

可我仍旧做梦,每晚在噩梦中惊醒,泣不成声,看到陪床的黎易便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程医生说,是黎易把肾给了我,救了我一命。

昏迷时看到的那张脸与面前的脸重合。

我隐隐觉得不对,却总是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一颗怀疑的种子在我心里埋下。

我带着闫伯去找了程医生。

再次对黎易的身体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程医生是集团旗下的核心专家,值得信任。

所以当拿到黎易体检报告时,我觉得是我想多了。

他确实只有一颗肾。

可黎家到底为什么会需要林澈的肾?

「小姐,我继续查。」

闫伯看出我的顾虑,所以立刻便安排了下去。

13.

黎家有问题,必须接着调查。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还是如约作为黎易的女伴出席了黎太太的生日宴。

我与黎易穿着木本家的情侣装出现时,立刻就上了头条。

爸妈也从国外赶了回来。

宴会伊始,黎伯父和黎伯母有意无意地开始催婚。

「小荞和阿易都订婚5年了,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们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爸爸妈妈相视一笑,看着我道:「我们都听囡囡的。」

黎父黎母表情并不好看,黎家其他人也是各怀鬼胎。

但我好似没看到一样,只道:「我还年轻,结婚太早了。」

「可咱们黎易不小了,他身体又大缺的,我们也是怕晚了,影响下一代。我同学儿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孙子都满地跑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黎太太的话含沙射影,想要挟恩逼婚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我不能生,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在少数。

爸妈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但到底是体面人,并没有当场发作。

我也自顾自地喝果汁,脸色却垮了下来。

黎太太见气场不对,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哎呀看我这张嘴,着急说错话了,亲家别生气啊。我就是看我们家黎易快30岁了,我也是着急啊。就算是领养,也得领证才行,早点领证,早点养孙子嘛……」

爸妈眼色彻底暗了下去,黎易看出我的不开心,忙打圆场……也许是试探够了,该唱红脸了。

他道:「好了,妈,小荞说早了就是早了。我尊重她的意见。」

说完,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像是恨不得把我溺毙在他温柔的眸光中。

宴会正高潮,闫伯发来信息。

我借口去洗手间,接起了电话。

「小姐,您那颗肾,是林先生的。」

闫伯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如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集团出了叛徒。酒吧经理和检验科的医生,拿过黎家好处。」

「已经处理掉了。」

我一下便想通了好多事。

难怪我会在第一眼觉得林澈与黎易长得像,却比黎易好看。

原来我之前在病房看到的人,就是林澈。

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强迫自己认为,记忆里那个人是黎易。

难怪我前脚刚把林澈送到医院,后脚黎易就进了急诊,连病情都那么恰到好处。

我问:「换肾这件事,主谋是谁?」

「黎易的主意,黎家……」闫伯道。

「黎家自然是会推波助澜的。」我了然道。

「黎易初中的时候为了一套限量版拼图,非法卖了一颗肾,后来从圈里知道您的事情,向黎家出了这个主意。」闫伯解释道。

蛇鼠一窝,他们自然是一拍即合。

那时黎总刚丧子,黎总确实需要一个有力的继承人。

所以黎易靠着我,哪怕是私生子的身份,也很快进入了黎家核心位置。

「闫伯,他们有点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我看着卫生间的镜子,里面的女人眼底戾气翻涌。

「这次,不要手下留情。」

「对付贪心的狼,就要拔掉他贪吃的牙。」

「黎家,是该退出我们的舞台了。」

14.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和爸妈中途离场。

回家的路上,我将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

爸妈却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我又跟闫伯谈论接下去的安排。

我们打算等黎母生日宴一结束,午夜一过,就把手里的资料都曝光出去。

买卖器官、商业欺诈、经济犯罪、故意损毁文物……个个都是刑事案件。

这些,够黎易和他背后的黎家喝一壶了。

我又联系了一家媒体,让他们放出消息:称苏首富与黎家的联姻出现变故,预计年内就会传出取消婚礼的消息。

「爸妈,我这样是不是太坏了?」看着热搜上的消息,我有些拿不准,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妈妈宠溺地戳了戳我的脑袋:「我们荞荞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被人拿捏做文章。」

「做到你可以做的,其他的,顺其自然吧。」爸爸说完,看了妈妈一眼。

他们相视一笑,旁若无人地亲嘴。

我转过脸,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

我让司机停车。

我突然想去医院看林澈。

「囡囡,让闫伯伯陪着你。」妈妈摇下车窗,冲我眨眼:「什么时候带妈妈见见,真正的恩人小子?」

我看了眼闫伯,后者躲开我的视线企图蒙混过关。

我瘪了瘪嘴,跺脚:「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15.

我到医院时,林澈并没有表现地很开心,别过了头。

「你不是在黎家宴会吗?怎么来这里了?」

他语气里满是委屈。

好似在怪我抛下他。

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左腰侧。

这些日子,因为生病,他又瘦了几斤。

手掌心下,是他清晰可触的肋骨。

那里面曾经的一颗脏器,现在在我身体里,替我支撑起,我无限的生命力。

「林澈,这些年辛苦你了。」

少年疑惑地看着我。

「林澈,你还记得,你车祸后,有人来找你,让你捐出一颗肾吗?」

「现在它,在我这里。」

在他微愕的神色之中,我自顾自说着。

「虽然我知道,那时的你被黎家引诱并不出于完全自愿,可我还是想说……」

「谢谢你当时的决定。」

「谢谢你救了我。」

「现在,希望你知道这个结果后,可以不再那么难过?」

没人比我更知道,200万跟一颗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林澈那时候根本没得选,被迫做了那样伤害自己的决定。

说没有愧疚是假的,所以我说了这么多来安慰他。

可林澈,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的少年,将我的手牢牢扣住,把我揽进他怀里,他说。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没有难过过。」

「因为我救了一条生命,这本是就是一件好事。」

「哪怕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哪怕黎家人不干好事,我也不曾后悔过。」

「反过来,那笔钱,也救了我一命。」

「我很开心,我也很庆幸,因为你,有了我的一部分。」

「姐姐,我们互相救赎,现在你又帮了我,是我在欠着你。」

16.

林澈坐不住,我不在的时候,他经常在病房里动手做一些小东西。

我知道他的专业,也没有多管,只是偶尔叮嘱他不要太累。

直到他快出院时,他拿出一个礼盒。

「姐姐,我有一个礼物送你。」

少年揭开盖子,露出里面被拉菲草包裹着的东西。

是一个汽车模型。

他亲手做的:我常坐的那辆全黑齐柏林。

这种饱含着自己心血的礼物,除了爸妈,没人再送过我。

黎易更是完全没有过。

他送的礼物,应该都是下面的人挑的。

自然是,心意不及林澈亲手做的,价钱不及爸妈给我的。

我给闫伯发语音,让他准备晚宴,庆祝林澈出院。

少年却打断我:「姐姐,不想吃外面的。我回家做给你吃。」

我将语音撤回,放下手机。

「行。」

「姐姐,陪我去买菜好不好?」

「行。」

林澈才出院,所以他什么要求我都应。

他的生存能力极强。

他挑的虾肉质肥美,各个充满活力。

他摘的菜,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从露水里泡过一样。

跟人砍价时,他眉飞色舞,‌舌灿莲花,满是生机。

那顿饭,不过三菜一汤,不到200的原材料,却并不比我日常吃的特制的营养餐差。

他的珍贵,是那颗红艳艳的真心。

17.

从林澈公寓出来,黎易一直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小荞,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我退婚?」

我最近种种表现与之前判若两人,他猜到也不意外。

见我沉默,他酸涩地苦笑一声,继续哀求:「可以见个面嘛?算道别,我也有很重要的秘密跟你说。」

我想了想,确实该好好跟他道个别,算是给彼此六年的一个交代。

他发了地址:是黎家旗下有名的高端餐厅,24h营业,离国大不远。

只是,我到的时候,黎易还没到。

我坐在灯光昏暗的包间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拿上包,转头就要出去。

刚碰到门把手,厚重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来人不是黎易,而是好几个。

黑白西装,保安打扮。

我注意到他们眼里不正常的打量,退后一步,警惕道:「黎易呢,让他赶紧过来。」

「这里没有什么离异离婚的,小美女,一个人在这儿?」

我躲开他们的手,用包包隔开他们与自己,往外面冲。

可我根本不可能是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的对手。

前面那人一伸手,根本不用力气,就轻易把我又推了进去。

我一个踉跄,扶着桌沿堪堪站稳。

心脏与左眼突突直跳。

门口的男人们快速走了进来,朝我逼近。

我打碎了碗碟,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瓷片对准他们,尖叫:「滚!滚开!不许再靠近我!让黎易出来见我!」

可他们根本不怕,甚至觉得我的行为可笑,嘲笑起来:「别挣扎了,苏小姐……」

我忍不住想哭,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的害怕。

我咬牙,朝最前面的男人胡乱挥了一下,差点割伤他的胳膊,他才终于退后了一些。

局面僵持了几秒,我看到最后面的人关门的动作,急了:「都不许动!」

「黎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苏家只会多不会少。」

「女人、票子、房子,什么都可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暗暗做了决定。

我看出来了:根本没说动他们。

看来黎易下了血本,甚至是,黎家也有参与。

跟疯子对抗,很有可能会误伤自己。

我现下是真的急了,只能继续威胁。

「你们以为帮黎易做成了这件事情,他跟黎家会一直给你们好处吗?错了!他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们?他是男人!他要面子!你们一旦沾了他的女人,他反过来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都除掉!我不会死,你们会!」

终于,我看到了他们的一丝犹豫与害怕,忙乘胜追击。

「想活命,就赶紧让开,让我走!」

「苏小姐,我们现在放你走,照样没有好下场!」

那人说完,立刻冲了过来。

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我尖叫一声,手里的瓷片掉落在地上。

挣扎无济于事,我从来没有想过,黎易会如此下作。

厚重的门被人合上,眼睁睁看着就要被上锁时,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18.

我看到应侍生穿着的林澈,眼泪瞬间如决堤的河水涌了出来。

“荞荞!”

他焦急地叫了我一声,随后立刻抓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了他们身上。

「滚!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们的注意力和火力都被他吸引,转过去将林澈围在中间。

我不能坐以待毙,也学他的样子,抬起椅子,摔在他们后背。

禽兽的怒火被彻底激起,他抓起我的头发,要把我丢在地上的碎片里。

我不知道林澈是怎么冲过来的。

他护着我,摔在地上。

瓷器碎片扎进他的血肉里。

他把稳稳我护在怀里,自己却疼得闷哼。

「林澈。」

我视线模糊,滚烫的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砸在他脖颈处。

拳脚快无影地落下来。

他抱着我,转了个方向,阻挡住所有的伤害。

我听到一声一声的肉体撞击声,比林撤的心跳声还要有力。

他已经那么虚弱,可抱着我的臂膀却愈发用力。

「林澈……」

19.

林澈伤得很重。

光是取瓷碗的碎渣,就手术了将近四个小时。

我一闭上眼,就是那天的噩梦。

梦到黎易趾高气昂地指着我鼻子骂我“破鞋”之类难以入耳的污秽词。他拿着照片逼爸爸妈妈把我嫁给他……

不敢睡,所以干脆枯坐着。

爸爸妈妈离开了,他们要配合民警取证。

我知道,他们自己也在查。

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抹阳光撒在我脸上时,病房门被推门。

同样一夜没睡的爸爸妈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闫伯和私人侦探。

「囡囡,没事的。爸爸妈妈都在呢。」妈妈把我抱进怀里。

「妈妈,我没事。就是担心林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道。

「他会醒来的。他跟你一样,都是有福气的好孩子。」

妈妈安慰了几句,但我知道,我不能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妈妈,查到凶手了嘛?」我问。

妈妈松开我,认真地看着我:「有一份录音,但是囡囡,你确实现在要听?」

「确定,要。」我语气坚定。

爸爸妈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朝闫伯点了点头。

很快,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却如同魔音。

「你疯了!逆子!苏荞是什么人?你也敢碰?」

「爸,你刚刚也听到了,这贱女人迟早会退婚。不废了她,她会看得上咱能黎家?」

「那还不是因为你!背着她搞养那些女人,你以为凭你的能耐能瞒得住?」

「瞒不住又怎样?他们难道敢张扬嘛?一个破鞋,谁都不会要的……」

「这招虽险,胜算却大。」

录音被掐断,我闭上眼。

「闫伯,我要加速收购黎家旗下所有的子公司,需要您帮我。」

20.

黎家挣扎了将近一年,彻底完成破产清算。

我也正式在社交平台上官宣与黎家取消婚约的消息。

婚约刚取消,爸妈的电话就被打暴了。

想要跟苏家联姻的人排起了长队。

为了让我爸妈私人电话安静一些,我决定带着林澈去我的生日会。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世家千金的生日会,往往都被赋予更多其他的意义。

比如商业交流、人脉拓展、阶级跨越,甚至是世家联姻。

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澈作为我的男伴出席,就是告诉所有人:林澈于苏家、于我的不一般。

他或许不是苏小姐养的一个小宠,甚至不仅仅是一个男朋友,而是未来,苏家的另一个掌舵人。

是可能成为随意左右沪上乃至全国经济环境的一个存在。

席上,我攀着他的胳膊,听到耳边奉承的话,乐得合不拢嘴。

「林先生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不知在哪里高就啊?」

林澈咬唇:「还在读书。」

「读书?读书好啊!读书好,没想到,苏小姐的男朋友还是个栋梁之才呢!都说男大学生好,讲礼貌还懂感恩……」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笑着打断:「我男朋友是车职的。」

「车……车职?车职是哪个发达国家的学府啊?」

「国大隔壁那个,沪上汽车职业技术学院。」

以为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对面的人脸色发红。

我与林澈相视一笑,忙打圆场:「没关系,伯父,我跟小林都不在意。」

21.

在一片其乐融融之时,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混了进来。

黎家已经是强弩之末,黎易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苏荞!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最恶毒的话在他喉咙间滚动了一圈,到底是人多有所顾虑,那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大概是知道混进来不容易,他换了一副嘴脸,不再高高在上。

他掏出一个粉青色的东西。

「小荞,你看……我已经把它修好了。原谅我好不好……」

那是他之前打碎的花瓶,经过修复,裂痕虽已不明显,可还是无法完全恢复成之前的完美样子。

「碎了就是碎了。时光无法倒流,你犯了错,你要道歉要悔过要付出代价,那都是你应得的。但有些错误,不是弥补就可以偿还。」

「黎易,最后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我句句掏心,可黎易根本听不进去。

他抱着那破碎的花瓶,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着,想递给我。

「不,小荞,不……我是真心爱你的……」

他一边流泪一边忏悔,跪行着往我的方向快速移动。

林澈忙伸手把我护在身后。

他双目猩红,在看到林澈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败给了谁。

「苏荞!我那么爱你!我爱你爱到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你却为了这样一个只会吃软饭的废物抛弃我!当年要不是我找到他,花200万买下他的肾给你,你哪里会有命站在这里鄙视我瞧不起我!」

「为什么!你们这些见人!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凭什么!一个一个都要抛弃我?」

我实在不想跟他争执,一个疯子。

没必要。

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他败坏了。

「闫伯!叫人赶出去!」

看到保镖们的动作,他猛地抄起一盘切水果的刀,随意挟持了一个人质。

「苏荞!你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好!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他说着,举起刀就要撕票。

「等一下!」千钧一发之际,林澈走上前,「黎易,你应该很恨我吧。我来当人质,换她。」

我拉住少年:「林澈,你疯了!」

可看着慌怕又无辜的路人,我陷入了两难。

「你放心,我命大得很。」林澈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没事的。」

走之前,他朝闫伯后面的保镖队长使了个眼色。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可我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能处理好。

在交换人质的一瞬间,林澈出其不意伸手推了黎易一把。

男人慌乱中胡乱挥舞着刀子,在林澈胳膊上划下长长一道口子。

顿时鲜血淋漓!

场面一度混乱,宾客们都跑到了我们这边。

「林澈!小心!」

我正要冲过去,却被爸爸妈妈护在怀里。

22.

而另一头只剩下居高临下的林澈,压制着他的保镖,和地上歇斯底里的疯子。

高下已分。

「小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爱高雨琴,我爱的是你,我只是为了借用她的优良基因给黎家留个后而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就算没有孩子,我也可以跟你领养一个,把他好好地培育成才……」

黎易很聒噪,而我只关心林澈的伤。

直到确认林澈没有生命危险,我才朝他丢下一句:「黎易,生不出孩子是假的,只是为了试你。」

林澈身体本来就不好,失血后脸色惨白,但是嘴巴可毒了:「你连软饭都吃不明白,是不是废物都不如?」

我听到那一句「软饭」,气得在他没伤的胳膊上掴了一巴掌。

他嘶了一声,又对黎易挑眉道:「莫欺少年穷。」

地上的黎易听到这话却突然大笑不止,那模样十分癫狂。

「哈哈哈……」

我皱眉:「把这个疯子拖出去。」

「苏荞,你以为,这个人就是什么好人吗?他跟我一样!不过是为了苏家的权势!」

「他早就见过你!他当年一直知道自己的肾给了谁!他接近你都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他根本就不爱你!他跟我一样,蓄谋已久,迟早有一天会露出他的真面目,吃你苏家的绝户……」

黎易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没看他,一直看着林澈。

少年脸色不虞,回看我时却是一脸郑重:「我确实是故意接近你……那时因为……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他那么轻待你,我在国大门口看到他跟高,高同学……」

耳边已经有一些窃窃私语。

我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打断他的解释,因为他接下去的话我猜得到。

我早就知道,林澈为何会找上我。

他酒吧晕倒那次,无缘无语叫我“荞荞”时,我就让闫伯查了。

我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相信你。」

现在被黎易捅破,正好免去了麻烦。

「黎易,谢谢你让我知道,林澈这么爱我。」

「你想方设法害我时,是他拿命护我。」

23.

半年后,我去陪林澈参加专升本后的开学典礼。

国大本科生与研究生的迎新晚会在一起举办。

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高雨琴。

她作为优秀研究生代表上台发言,在舞台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也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

自然也认出了我。

毕竟当年,黎家出事时,我与黎易解除婚姻,也是上过几次热搜。

哪怕以最快的速度撤下,还是有不少网友见过我的真容。

「苏小姐。」

她下台后,在后台找到我,诚挚地鞠躬。

「对不起。当年,伤害到了您。」

我只是笑笑:「没关系,他说得没错。我跟他没有感情。」

「我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德行有失、满眼算计的联姻对象而已。」

24.

养林澈果然是好花钱,刚从他那里收回来一点利润,就又要我掏钱投资。

我挑起他下巴:「你还能拿什么还?」

这小子,从不会说任何画大饼的话。

他狡黠地笑起来,故意露出几分猥琐。

我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劲。

但……跑,已经晚了。

他壮实了许多,像赖皮狗一样往我这边挤。

「荞荞,我的好姐姐。」

「先欠着嘛。」

「你知道的,给了你一颗后,我就只剩下一颗了,实在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啊……」

我面黄耳赤,伸手过去捂他的嘴:「林澈!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把脑袋埋在我脖颈,小狗撒娇一样。

「姐姐,我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而且,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

25.

林澈说到做到。

他本身就有天赋,闫伯更是手把手教他,想把生意做亏才是真的难。

而林澈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创下了奇迹:【炫桥】品牌发布到NYSE上市,他仅用了37个月。

林澈把新闻发布会选定在我生日当天。

同时也公布了喜讯——

那一年,我27岁,他26岁。

我们要结婚啦!

番外.

女儿两岁时,黎易案件二审开庭。

之所以这么久,是因为在案件受理过程中,黎易被举报两项新罪证:一、故意杀人致人死亡罪,被害人是黎家的大儿子,也是黎易同父异母的哥哥。

第二、强奸多人,曾侵犯未成年,甚至强迫其打胎。

证据需要完善,加上劝说受害人指认费了不少功夫。

举报人,是我老公。

黎易也没想到,自己不服上诉,结果却被追加了6年的有期徒刑。

得知判决结果时,我忍不住愣了愣。

6年,这恰好是我跟黎易在一起的时间。

我不免有些唏嘘。

好在,历尽千帆,我最终找到的,是最开始那个、一直都对的人。

更新时间:2025-03-14 15: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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