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用他的亲生女儿和我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于是我用尽全力把假千金踹下了床。
多年后,管家面带慈色望着我:「快叫爸。」
随后他一脚踹翻亲生女儿。「还不滚过来拜见大小姐!」
1.
上一世,我被害死,临终方知我是苏府的嫡女。
苏府管家韩铭看着我:
「你死了,我闺女就能光明正大地当这苏府的千金小姐了。
「你就去死吧,谁让你爹那么有钱呢,这不是自找的吗?」
我就这样死了。
临死才知晓这个恶魔并非我的父亲。
那日我随马车出游,半路遇上山匪。他们把我拖下马车,一刀一刀割我身上的肉。我看见领头的山匪从韩铭手里接过一袋银子,然后他们把我丢进山崖。我的尸身被野兽啃食,白骨散落山间。
因死的是我这样的平民,又有苏府管家韩铭出面,此事便草草了结。
我的尸身被送去乱葬岗,骨灰随意抛洒在地,任由来往的马车碾过。
我的魂魄在人间游荡了三日。
看着苏府父母与假千金亲密无间,那如恶魔般的管家韩铭也在一旁笑着夸赞:
「苏小姐是我见过最知书达理,最懂礼数的大小姐。」
我仿佛身处两个世界,我的世界阴暗血腥,而她的世界光明富贵。
她将在我头七那日,与慕容家公子慕容澈完婚。
二人喜结连理,苏清歌从前如何欺辱于我,也将随风散去。
我还记得我拼命读书,只为能与慕容澈郎君相配,却换来他一句:
「就算我心悦她,也断不会看上你。」
这便让我遭了苏清歌两年的折磨,最后只得黯然离府。
我这一死,倒成全了许多人,苏清歌和她那恶魔般的亲爹韩铭。
2.
我的魂魄飘在半空,冷眼看着这些人。
苏清歌躲在暗处与韩铭密谈:
「你究竟要如何?非要我失去这般富贵日子才甘心吗?
「韩绮那边处置得如何了?她若还活着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
她压着嗓子怒道:「你当初为何不直接要了她的命?你是要毁了我不成?」
韩铭笨拙地安慰着亲生女儿,嘴角挂着得意又邀功的笑:
「放心,她再不会来搅扰你了。
「她已经死了。
「你永远都是这苏府尊贵的千金小姐,我的掌上明珠。」
苏清歌这才停下了捶打亲爹的手,甚至让韩铭抱了抱。
最后瞪着他道:「你最好辞了差事,莫要在我面前晃荡,免得我恨你。」
我在人间游荡三日,看着他们筹备婚事、寻欢作乐,仿佛一切罪孽都与他们无关。
直到有人将我的骨灰从地上扫起,我才得以离去。
3.
我一睁眼,便闻到了药房里的苦味。刚要出声,却被人狠狠捂住了嘴,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双手将我抱起,又将另一个女婴放进我的摇篮:
「大小姐,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们苏府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我抬眼望着那张熟悉的恶魔面孔,年轻时的韩铭,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小手,我忽然明白,我竟是重生到了被掉包的那一刻。
我拼命思索对策。
我决不能被换走。
韩铭突然被人唤住:
「大少爷听说妹妹出生了,想让您接他来瞧瞧。」
他沉默片刻:「好,这就去。」
韩铭看我一眼,又唤来一个心腹丫鬟:「去把沈月叫过来。让她把那边的女婴抱走,快些。」
他又看了我一眼,便出了门。
他的同党会抱走那边的婴儿,那边应当安全。
我用力挪动身子,攀住摇篮,然后...将摇篮里的那个孩子推到了地上。然后我拼尽全力钻到一处隐秘的角落。
那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不多时,一个女子进来,左右张望,没在床上寻到婴儿,只见地上啼哭的孩子。
她一把捂住那孩子的嘴,不让她出声,可那孩子仍在抽泣。
突然,她一把将那孩子甩向墙壁,露出阴狠的笑:
「那贱人跟我的喆哥生的孽种。
「贱人死了,为何不把你一并带走?
「小贱种。」
那孩子脸色发青,昏死过去,手背擦破出血。
她草草用袖子擦去血迹,将那孩子带走了。
她是我上辈子的养母沈月。
上辈子,我自出生起右手背就有一道狰狞伤疤,原来是这样来的。
上辈子我受的苦,从今日起,要让她一一尝遍,从现在开始我是苏清歌,她是韩绮。
谁让你怂恿你爹要了我的命?占了我的位置还容不下我。
这场祸事,韩铭、韩绮、沈月,一个都不无辜。
我终于能过回属于我的人生了。
忽然有人匆匆闯入。
我看到了年轻的苏府大少爷的面容。
我紧绷的心弦这才松懈下来。
我看他跪在摇篮前,欣喜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抚摸我的脸。
昏睡过去前,我瞥见韩铭嘴角那抹隐秘的笑。
他以为他的计谋得逞了。
他以为躺在摇篮里的是他的骨肉。
他不会去找大夫验明血脉,因为若是查验,大夫对比血脉就会发现,我是苏家血脉,他苦心谋划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我很期待,折磨了我一世又买凶杀我的恶魔韩铭,知晓真相的那一刻。
4.
在苏府生活几年,我才知道,温暖的家,不需要战战兢兢,不会充满打骂和暴力。
我有八个丫鬟伺候,都是京城最好的教养院出身,教我诗书礼仪。
悠扬的琴声,时不时的笑语和夸赞,让我恍如梦中。
她们都说我很乖巧,不哭不闹,我娘亲甚至忧心得多次请大夫来看,反复诊治。
她想让我像寻常孩子一样哭闹,无忧无虑,平安健康。
可在韩府时,我只要一哭,养母沈月就会按住我,掌掴我:
「小贱种,你怎么不跟你娘一道去死?吵得我睡不着,你也别想好过。」
韩铭一般冷眼旁观,沈月管不住时,也会恶毒地掐我:「再吵,掐死你。」
所以,我不敢哭。
从我三岁起,明白哭泣换不来怜惜,只会招来毒打时,我就不哭了,仿佛天生没有泪水。
我只是偶尔看到街上那些幸福的孩子,会羡慕,要是被这样疼爱的是我,该多好。
我被山匪杀死时也没哭,虽然很痛,但我知道,没人心疼,泪水毫无意义。
所以,我现在哭不出来,看着苏府上下因我哭不出来,急得团团转。
我甚至想笑。
真好啊,原来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我假意大声哭了两声。
我爹像个孩子似的蹭着我:「哭了,哭了,我们小宝哭了。」
我娘拉住他:「多大的人了?小宝未足月便出生,你别把我闺女给亲坏了。」
原来,我未足月便出生。
那么,这场掉包,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我不得而知。
我看见远处,韩铭看着苏府上下这般疼我宠我,围着我转,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我只觉一阵反胃。
他终会付出代价的。
5.
九岁那年,我穿着华贵的裙衫从雕花楼梯上走下。
我如今已能做些事了。
韩铭视我如掌上明珠,对我百依百顺。
这般模样,当真不似上辈子那个对我拳脚相加的凶恶父亲。那时我想去私塾读书,他竟拿着木凳往我身上招呼。
八岁的韩绮,想必已经学会了不少活计,洗衣做饭、针线女红,还能帮人做些杂活赚些碎银。
只是不知她识字几何,想来也不会太多,韩铭和沈月哪会给她读书的机会。
上辈子,韩绮就不爱学习,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每次我多看了两本画册,韩铭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起初我不明就里。
后来想通了,他是怕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我比下去。若我成了个不学无术的废人,他反倒心安理得了。
可惜,等我想明白时已经太迟。上辈子的我,在饱受折磨后,撒手人寰了。
我抚着琴弦,想起上辈子这双手帮十几户人家浆洗衣裳,冻得开裂,布满老茧。
我躺在锦被绣褥间,屋内暖意融融。上辈子寒冬腊月,我只能在后巷垃圾堆里翻捡破衣烂衫,一件件叠在身上取暖。
京城的贵公子小姐们请我赴宴作乐,因我是苏家千金,对我毕恭毕敬。
上辈子,他们把我推进了池子里:
“这般肮脏的人,是谁带进来的?”
“清歌,你怎么这般不懂事?”
“她浑身脏兮兮的,清歌,以后别带她来了。”
我几乎溺毙,冰凉的池水灌进鼻腔,我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有人将我拉了上来。
是苏清歌未婚夫慕容澈的好友萧远。
萧远在一旁安慰我:“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你莫要再与他们来往。这天气这般冷,我让丫鬟给你拿件干衣裳换上可好?”
慕容澈立在不远处,他刚与萧远归来,目睹了这一幕闹剧。
众人噤若寒蝉。
慕容澈的目光在我身上略过,转向他们:
“谁准你们来我的庄子?”
苏清歌神色尴尬,缓步上前:“是我,我想带她们来玩玩。方才不过是个小意外。”
慕容澈下令将他们赶走,萧远带我去换了衣裳。
有人看到换过衣裳的我,惊讶地说:“没想到换了衣裳,这丑小鸭倒也有几分姿色。”
苏清歌冷眼扫过我,此后对我更加狠毒。
6.
那年,我以帮扶的名义,让马夫驾车来到了韩家村。
韩铭是苏府的大总管,明明在城里有宅子有马车,为何要把女儿安置在这穷乡僻壤?
因为害怕暴露,因为这女儿并非他亲生。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
我看到了十二岁的韩绮。
沈月正在打她,她突然抄起一把裁剪的刀子,在沈月手上留下了血痕。
沈月手上见了血,难以置信,抓住她两只手,发疯般地打。
周围人无人敢劝。因为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我只是没想到,韩绮竟会如此奋力反抗。
韩绮重重摔在地上,仍咬牙切齿,不哭不闹,像头小狼崽子般凶狠地瞪着她:
“要打就打死我。死老婆子,你根本就不是我娘!
”打死我啊,来啊,我怕你不成?!“
我从前也疑惑过,这二人是否真是我的生身父母?
我该想到的。
韩绮与我性情迥异,在苏府时,她也是会争会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
若是跟我一般性情,与慕容澈的亲事早已告吹。我记得,以前慕容澈是不屑理会她的。
可我去世没多久,他们便定了亲。
我等着闹剧平息,让马夫替我说明来意:
”我家小姐要乐善好施,要接济村里聪明、善良、懂事的孩子,每月给绣工手艺好的三两银子。现在,孩子们拿着绣品按序来领银子。“
有绣娘维持秩序。
因为我也给绣坊设了奖银。只给前十名,每次评比,一人五两。
我要走时,韩绮怯生生地来到我面前。
她手背上有疤,消不掉的疤,是出生时被沈月摔打留下的。
她方才急匆匆跑开,是去换上了她最体面的衣裳。但其实,也破了许多洞。
为何我知道?因为这件衣裳是我上辈子最体面的衣裳,是沈月难得给我的一件衣裳。
不是买的,是捡来的。
她抬眼看我:”姐姐,我也很乖,可否也赏我些银两?我一分钱也没有。“
上辈子我也这般凄惨。
可惜无人施以援手。
我摸摸她的头:”不行呢。只赏给绣活做的好的孩子的孩子。“
背后,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恶毒。
我不以为意,坐上马车,回到了京城。
韩绮是匹会咬人的狼,把她养大了,必定会遭受反噬。
但是,如今的韩绮太容易被打败了,她甚至会选择离开村子,逃离这个苦难之地。
怎能如此?
要乖巧听话才有赏银,要勤学苦读才有赏银。要会隐忍会装乖会坚持才有赏银。
她定能撑下去,她心思歌透。
而我,是她困苦生活中唯一的希望。
但是,韩铭必定察觉,他定会发现我去过韩家村,与韩绮相见,日后还会再见。
他害怕真相败露,他会毒打威胁韩绮,不许她再寻我。
但韩绮生性好强,又怎会放过这次机会?她会很努力,把往日争强好胜的心思用在绣活上。
然后……重蹈我当年绣工越好,挨打越重的覆辙。
但,韩绮还会感激我。
7.
我看着陈嬷嬷递来的绣品。
半年后,韩绮终于从绣坊最差的绣娘爬到末尾,拿到了第一笔赏银。
陈嬷嬷说:「多谢苏小姐,我们绣坊因为苏小姐设的赏银,绣娘们都在刻苦练活,连京城的绣坊都称赞我们。我们绣坊上下都得了好名声。
「尤其是韩绮。这孩子着实可怜。因家中变故,之前不爱绣活,如今也慢慢好转了。」
陈嬷嬷是新来的绣坊管事,当年我被打得走投无路时,她收留过我一晚。
她心善,我被假千金逼得离开绣坊时,她独自坐着马车来到绣坊,与掌事们据理力争:
「韩绮是个好绣娘。在我们绣坊,一向品行端正。绝不会偷工减料,更不会偷窃!我曾给她二两银子,她都悄悄留下,分文未取。」
但那绣坊里的下人却口口声声说看见我行窃,证据确凿。
纸条上我的字迹、数十个绣娘的指控,无法翻案。
有权有势的人,若要害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
苏清歌高高在上看着我:「只要你肯离开绣坊,我便不再追究。
「我不愿你蹲大牢,若入狱,便是十年光阴。
「但我也不愿与贼人为伍。你是要离开,还是坐牢?」
我身败名裂。
假千金成了宽容我的受害者、善心人。
那天,陈嬷嬷匆忙带我逃离,收留了我。
不久后,她也被赶出了绣坊。
「陈嬷嬷,你太冲动了。」绣坊主送她离开,「你得罪了权贵,我不敢留你。」
我将仅剩的银两,两年来拼命做工,又忍辱到富贵人家做下人挣来的银子,交予韩铭之后,又悄悄留下二十两,放在她的枕下:「陈嬷嬷,对不起。」
十日后,我被山匪杀死。
我想了想,我死后唯一为我哭的人,应该是她。
前世今生,唯有她还记得我。
8.
她现在又对可怜的韩绮生出怜悯,即便她凶狠,她会反抗,她不爱绣活。
她不知道,前世里,这韩绮陷害了她最疼爱的绣娘,也是这韩绮,令她丢了差事,家破人亡。
这般恶毒的韩绮,何德何能得陈嬷嬷垂怜?
「陈嬷嬷,京城有家大户人家要请绣坊管事,您可愿去?每月三十两银子。」
陈嬷嬷现在每月不过三两,父母年迈,很需银子。
陈嬷嬷去应聘了。成功入了府。
我留在那里的一个暗探,报来最新消息,匿名送到,此事无人能知。
「那韩绮得了赏银,她爹整整打了她一夜。当真不需要我去帮忙吗?他父亲实在太狠了。」
我说:「不必。只管记录下来,留好证据。」
待她尝尽我所受的苦楚,我自会替她讨回公道。那时,便是我对付韩铭之日。
「还有,那个陈嬷嬷离开前找到了韩绮,给了她四两银子,叮嘱她好好做活,往后还会给她银子。」
我冷眼扫过这消息:
「此事告知沈月。」
沈月是不会让韩绮有银子的。
韩绮,陈嬷嬷的新差事,岂是你能染指的?
9.
转眼我及笄了,我成了城中最有名的贵女。
上辈子,就是在个时候,我声名狼藉,受尽屈辱。
慕容澈和萧远也回来了。
之前这个时候,他们是撑中的风云人物,假千金苏清歌一见就爱上了性子冷淡的慕容澈。
得知他们从小有婚约后,更是缠着慕容澈不放。
慕容澈不胜其烦,指了指正在煮茶的我:
「我就是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你。」
自那时起,苏清歌便将我视作眼中钉。
她觉得,慕容澈拿我跟她相比,是她的耻辱。
她恨不得慕容澈从不曾看过我。
她对我的恨意,从那时就开始了。
我对慕容澈并无多少好感。
因为……我在书院遭受的苦难,缘起于他一句轻慢的话语:
「我就是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你。」
然而,在我因他这番话,遭受到欺辱时,他冷眼旁观。
你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没想到,狭路相逢,见慕容澈与萧远相携而来。
萧远朝我吹了声口哨:「这位姑娘生得好看,可愿和小生一聚?」
「好啊。」
萧远轻轻碰了碰慕容澈的肩:
「这是我至交好友,不如也认识一下?日后游玩时好请你同去。」
我将绣帕收入袖中:「不必了。」
萧远微微挑眉:「姑娘,独独与我一人结交,莫非是对我有意?
「往日,可都是冲着我这位兄弟来的。这般清冷沉郁的气质,你不喜欢?」
向来漠然的慕容澈也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无所谓朝书院大门走去:「看他神色,似也无意与我认识,今日不必再聚了。」
眼见我将走,慕容澈忽然出声:「若我有意呢?」
我转身一笑:「随你便。」
说罢便走。
萧远笑道:「这姑娘当真有趣,怕是对我有意,这事你可莫要与我争。」
慕容澈:「……」
恰在此时,慕容澈收到司府送来的一封信:
「儿啊,你不是一直想解除与苏家的婚约吗?方才苏家家主来信,言说婚事该由年轻人自己做主。已把婚约退了,可欢喜?」
慕容澈看完并不回信。
他素来寡言,这等于是默认了。
萧远凑近看信:「咦?你那门亲事退了?你那未婚妻是叫苏清歌?」
恰巧,交换信物时,我给萧远的绣帕上绣着:
【苏清歌】
萧远眼睛一亮,拍了拍慕容澈,将绣帕递到他面前:
「我可要说个实话。
「方才那姑娘便是你的前未婚妻。
「她解除了与你的婚约,又来与我相识,分明是对你无意。
「性情如此特别,我要去追求她了。」
慕容澈瞥了眼我远去的身影,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随你便。」
10.
韩绮没聘上城中的绣坊,去了附近的小绣坊。
因她针线不错,又为钓她上钩,我便给了她我的住处,用的是化名。
她总是黏着我,说话甜得发腻,想从我这里讨些好处:
「那人动了手脚!我原本能进城中绣坊的,姐姐。」
她在撒谎。
我的暗探告诉我,韩铭本来有意将她送去江南,离我远一些,但是她自己从中做了手脚,搅黄了这件事。
她觉得离我更近会对她更有利。
在过去的几年中,她对我的印象是善良大方有钱好说话。
她觉得从我这里骗一笔银子,获得我的青睐,她就能远离现在的生活。
可是,她不知道,我从来不会为仇人做嫁衣。
只会把他们捧高一点,再看着他们狠狠绝望地摔下去。
11.
只是我没想到,生活会这般忙碌,忙碌到我无法再布局。
跟父亲说了我想悬壶济世做药师后,父亲就为我请来了最好的药师学习。他看起来古板,却比谁都爱我。
几位药师和蔼地看着我。
分别是来自各领域的名医。
一人一个介绍,听得我云里雾里。各种朝廷赐下的功名比我的考卷还长。
我父亲出资两万两,只要我选择了感兴趣的方向,就能给那个医馆投资两万两。
我知道他是想为我铺路,也担忧我对人生感到乏累。
因为有一次相面,相士说我命格有缺,恐怕会心志不坚。
我爸连忙做计划给我找事情做,结果就是找了十几个名医让我想方向,规划我的学业。
可是……我真的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啊。
研究医术的林大夫突然拿出一副药方:
「我们大夏还没有治愈疟疾的良方。唉。
「若能研制出来,便能救活千千万万的百姓。」
说完,眼中闪着光看着我:「选我吧,孩子。治病救人多有意思。你若有所成,便能解除百姓疾苦。
「其他的,都不好学。我真的需要那两万两啊,嘤嘤嘤。」
说实话,我是被林大夫的幽默诙谐和治病救人的抱负逗笑了,于是答应了,选择了医术,跟着林大夫。
于是,我的「灾难」开始了。
各种医书典籍,《本草纲目》、《伤寒论》,医理基础,针灸手法,药理配方,外科手术,内科诊断,医术心法等。
无数的知识等待着去学习,无数医书等待我去翻阅。
林大夫不愧是医术界的泰山北斗,他推了推厚厚的玳瑁眼镜:
「认得字吧?认得字就能看医书。先把这些医书看完,每七日来我这里复述一遍,看完这些再谈制作木偶人。」
「……」我承认我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世,便是在我的理想上,未能为这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在这堆医书当中,我真的……
家资丰厚,何必再苦读这些?我常常如此质问自己。
为了让我专心学习,林大夫不让我住在家中,直接住在他的医馆里。
整整一月足不出户,待休沐两日后从医馆出来,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瘦了一圈。
12.
我一手拿着糕点,一手听丫鬟说最近的事。
这月余时日,城中发生诸多大事。
慕容澈成了城中的才子,赏花宴上他那一曲琴音,传遍了大街小巷。
【好一个风流才子!】
【这般风姿,真是令人倾倒!】
【若能嫁给这样的才子,就算不要嫁妆我也愿意。】
慕容澈的相貌确实出众,难怪前世苏清歌对他如此痴迷,甘愿做个舔狗。
只是奇怪,他的好友萧远竟毫无动静?
记得前世,这二人在城中里可是齐名的。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有人说因一人未至,他兴致全无,取消了原定的表演。是谁缺席?又是为了谁?
我并不在意。
快速扫过这些消息,我看向暗探送来的信件。
13.
先前得知韩绮去了城中绣坊,我说要换人盯梢,他顿时慌了:
「小姐,可是我办事不力?每月三十两银子还有赏钱,这样的好差事我哪里还能寻到?」
他随即也去了韩绮所在的绣坊寻了差事。
如今,这人成了我最得力的眼线,韩绮的每一件事他都事无巨细地报来:
「已混入韩绮所在的绣坊。这绣坊要交二十两住宿费,她盗卖了韩铭的玉佩,险些被打断骨头。」
「实在骇人听闻。入学首日,她便打探了城中所有富家子弟的底细,轮番示好。如今,已被三位未婚妻抓个正着。韩绮被打得遍体鳞伤,往后怕是难过。
「亲眼见她与楚家三公子幽会,三日后才从客栈现身。身上伤痕愈发明显。啊呸,这倒无关紧要。」
14.
看到这消息,楚家三公子,楚临?
我对他还有些印象。
他有疯病,平日尚且正常,一旦发作,便如恶鬼附身。
前世他对苏清歌一往情深,却遭韩铭驱逐,还被当面羞辱:
「楚公子,你是庶出,我家小姐是嫡女,您觉得您配得上吗?」
楚临目眦欲裂,紧握双拳,对韩铭恨意滔天。
那时的我,是韩铭的亲生女儿。
他将我堵在墙角,重重一击便将我撞在墙上,大手扼住我的咽喉:
「我是庶出?一个管家的贱种,也敢在我面前摆阔?今日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几近窒息,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他青筋毕露,我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忽见两道身影疾步而来,慕容澈冷眼旁观。
萧远箭步上前,一脚踢向他的腰窝,随即反剪其臂。
膝盖重重顶在楚临腹部。
干脆利落。
那时我认得他,知道他是慕容澈的手足,是苏清歌心上人的兄长。
他俯身关切,我却只是默默无言。
从小便无人疼爱,这点微末关怀在我看来却如甘露般珍贵。
我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与他天壤之别。
强自平复心绪,我向他道谢。
他转身欲走时,我轻声说了句「多谢公子。」
他挠头一笑:「不必客气。」
情愫或许会在压抑中生长,但我必须将它扼杀。
因为我不配。
那是我当时的想法。
回神之际,楚临配韩绮,倒真是天造地设。
只是,韩绮,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如何应对得了楚临?前世他对你一往情深却求而不得,今生你却主动投怀送抱,贱态毕露。
他定然不会怜惜于你。
为求庇护,却是自投罗网。
楚临这般人物,岂是你能轻易摆脱的?
我不禁冷笑,这一月不见,韩绮依旧精彩纷呈。
15.
得知韩绮在城南茶肆做粗使丫鬟挣外快后,我特意绕道去了那里。
春风茶肆。
两个丫鬟,一个在煮茶,另一个站在一旁,四处张望。
我一眼便认出韩绮。
我还未走近,她眼中忽现亮光,我循着她的视线,见到了远处两道身影。
因为两人皆是玉树临风,风姿卓绝,在街上中向来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格外引人注目。
是慕容澈和萧远。
我静静观望着这一幕。
韩绮快步走出来,行至两人面前,略带羞怯:
「公子可否来品茶?」
慕容澈冷眼扫过,转身便走。
萧远也浅笑道:「不喝茶。」
慕容澈率先瞧见我,神色微怔。
萧远见状望来,面露喜色,大步向前,行至我身前:
「苏清歌,你去了何处,怎一月不见你。信件也不回。」
慕容澈也不紧不慢走来:「她这一月都在林大夫医馆。」
我诧异挑眉,他怎知晓?
不过,也不稀奇。
他们皆是权贵之后,萧远不知纯属他粗心大意。
毕竟,富贵人家的姑娘不待字闺中,而是学医救人,还消失一月之久,是有点奇怪。
但寻常人只会想,或许是出远门游玩,或是休沐在家。并不会想到这一层。
萧远怒气上涌,恨恨看向慕容澈:「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慕容澈神色淡然:「你未问。」
又带着几分戏谑:「我当你知晓。」
我懒得理会两人幼稚的争执,抬眼间,见韩绮咬唇怨恨地望着我。
我挑眉。
这般不会掩藏情绪,也难怪会得罪人。
见我望来,她身形一僵,随即又展颜欢笑。
她轻轻一笑。
随即快步行至我面前:「姐姐。」
她娇声唤我,又转向慕容澈和萧远:「公子,来品茶可好?」
她亲昵地靠近我:「姐姐,我请你们喝。」
我向后退去:
「我就不喝了。」
韩绮紧攥着手,眸中闪过恨意。
她想要通过我攀上慕容澈和萧远?为何?
还这般急切?
我看着她脖颈上的掐痕,长袖外露出的伤痕,了然。
楚临可不是什么良人。
发疯起来别说伤人,还可能杀人,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韩绮啊韩绮,你要走不出来了。
无所谓。
我自会看你一步步走向深渊。
韩绮楚楚可怜地望向慕容澈,又看向萧远:
「公子……」
或许是因我对她表现得十分抵触,慕容澈和萧远都很识趣地远离她。
萧远更是凑到我身边:「我也想去你那医馆,带带我呗。
「我兄弟去喝那茶,我跟你去学医。」
慕容澈:「……我并不想去喝茶。」
韩绮身形忽晃,作势欲倒,慕容澈本能后退,我轻推他一把,韩绮扑在他身上。
慕容澈面色骤冷,却不是对着韩绮,而是盯着我:
「苏清歌……」
他首次唤我名字,字字带着怒意。
我挑眉。
我自然不会如此无聊去撮合他们,若韩绮攀上任何一人,日子定会好过许多。
我岂会容她如愿?
韩绮注定要与楚临纠缠。
方才我见楚临入了茶馆,大步流星而来,此刻已近在咫尺。
而韩绮还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中,手指在慕容澈腰间轻抚。
慕容澈尚未来得及推开她,楚临已至眼前。
他狠狠揪住她青丝:
「韩绮,你这贱人。
「当着我的面还敢勾引男人,是不是昨夜的教训不够?
「我这就让你重温一遍。」
韩绮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季,楚三公子,我……我……」
她慌乱地向慕容澈和萧远投去求救的目光。
她的眼神彻底激怒了楚临。
韩绮被他摔在地上,楚临俯身便在她颈间啃咬:「看来是记性不好。」
画面实在不堪,我命人去请衙役,将二人分开。
韩绮颈间满是齿痕,衣衫凌乱,肌肤尽是伤痕。
韩绮慌忙整理衣裳:「摔,摔的。」
以她的聪慧,本不该落得如此境地,招惹楚临。
或是身陷困境无路可走,或是愚蠢至极只想取巧。
不过,无所谓,正合我意。
一盏茶后,我收到暗探送来的信:
「劲爆,韩绮勾引两个公子被楚临抓个正着,差点当众……唉。晓得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了。有些人真是不顾场合。」
我暗暗勾起嘴角
很快他亲自来报
「姑娘,您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医馆可还习惯?」
我思忖片刻:
「韩绮为何要与楚临纠缠?」
「姑娘莫不是没看清我方才递来的信?
「是韩管家让的。」
16.
我原以为韩绮是自愿的。
看着暗探事无巨细的描述,我只觉得报应不爽。
韩铭憎恨「韩绮」,这点我早已知晓。
因为韩绮并非他亲生女儿,他以为调换得手,亲生女儿是我。
他对韩绮恨之入骨,恨她处处与他作对,恨她接近我。
她再如何不堪,再如何堕落都与他无关,甚至折磨她会让他心生快意。
我前世便知晓。
但我没想到竟有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也好,省得我动手了。
韩铭,若你得知韩绮是你亲生女儿,还能这般从容吗?
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了生下他的骨肉,为了赶上我的出生时辰,完成这个调换的计划,服用了禁药,伤了根本,最后难产而亡。
若他知晓亲手将亲生女儿推入万丈深渊,不知会如何崩溃?
我很期待那一日。
至于韩绮,我便不去搭救了。
待她足够凄惨之时,便是让韩铭知晓真相的最佳时机。
现在还不够。
17.
思虑时间看似很长,实则转瞬即逝。
狱卒领我去见了楚临和韩绮,两人已被关入大牢。
楚临隔着牢门怒目而视:
「贱婢,你敢让人抓我?」
狱卒一棍打在他手上:
「楚公子,莫要放肆。那三位贵人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狱卒又转向韩绮:「姑娘,你与楚公子这般不知检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韩绮:「……」
她咬着唇,目光投向我和慕容澈与萧远三人。
或许是在祈求,或许大家都懂她的心思,但我们都未作回应。
她若真想摆脱,大可自己去衙门报案。
她不过是想在摆脱楚临的同时,寻得更强的靠山罢了。
她垂着眸,不再看我们,而我已转身离去。
萧远紧随其后:「我想去你那医馆学医,明日就去与林大夫说。」
我不以为然:「随你。」
萧远欢喜。
慕容澈瞥了他一眼:「我也要去。」
萧远:「……」
他叹气道:「你去做什么?」
慕容澈神色平静:「我对医道也有几分兴趣。」
萧远:「……」
我没理会他们两人的争执。
我没想到,韩铭竟在我住处门前等候:
「今日是你生辰,我备了礼物。」
他目光带着些许温情,他将亲生女儿送到疯病公子手中,却又小心翼翼地为我准备生辰礼物。
啧。当真有趣。
我向前一步,接过,是一对上等的玉镯。
「这是给你的薄礼。」
他有些局促。
啧。
我随意将玉镯收入袖中:「有心了。」
他眼中似有光亮,很想与我多说几句。
我远离一步,不管多久,我见到这个人都会作呕。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呵。我垂眸压下情绪又抬起。
他亲生女儿差点被人当众凌辱,他在小心翼翼给我送礼。
他亲生女儿今日也是生辰,这事他怕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韩铭,但愿真相你能承受。
若不够,我还能再推你一把。
很快打发走了韩铭。
萧远不知从何处现身:
「苏家管家?他管得这般宽?
「清歌,都是男子,我知他对你不单纯,离他远些。
「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你在医馆待了一月,定是烦闷至极,要不要我带你庆贺一番?」
这般自来熟?
「不必了。」
萧远:「怎能不必?我定要为你办得热闹。
「这可是生辰,意义非凡。」
我深深看他一眼:「我要回府过。」
这也是林大夫肯放两日假的缘由。
去住处取了些物什再下楼,见到了慕容澈。
他扬起嘴角:「让我送你可好?」
我对他印象并不好。
「不必,有马车。」
我错身离开,他忽然低沉地问:「清歌,为何要退亲?」
我回眸看他,风吹起他的衣袍。
他唇角拉平,一向淡漠的神情里多了些不甘,似在疑惑自己为何会被放弃。
「哈?」我故意凑近他。
「慕容澈,你莫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
慕容澈一时无言。
「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萧远突然从一旁窜出,他一手拿着一个玉佩,另一手扯开了慕容澈,把他与我拉开了距离。
「朋友妻不可染。慕容澈,我有话要说。」
慕容澈眸色转冷:「朋友妻,不可染,这话该回敬你吧?」
萧远沉眉,险些跳起:「都退了婚约,算哪门子妻?」
「呵,连人失踪一月有余下落不明,情分尚未定下,你又有何资格?」
「……」
见萧远手中那块玉佩怕是要送与我,我趁他们争执时悄然离去。
他们是为我争执吗?是为情爱吗?是为真心吗?
我想并非如此。
他们对我并不熟稔。
这一切不过是他们无趣,忽然对我起了几分兴致罢了。
我无需为这点兴致耗费心神。
归家过生辰,对我而言比任何事都要紧要。
18.
我不会怪我的爹娘为何没把我看护妥当,以致我上一世艰难求存又落得如此下场。
因我知晓他们并无过错。
有错的是心怀叵测的韩铭。
一回到府中,四下寂静,爹娘似乎都不在府上,但我知晓,那是假象。
三声爆竹响过,府邸忽然灯火通明,一座三层高的寿桃糕被端了出来。
爹娘和林大夫走出来道:「生辰快乐。」
我并无什么知己,我重活一世,让我去学琴棋书画已是煎熬。
因为讲授的是我早已知晓的学问,接触的是心智年岁小我十几余载的孩童。
我并无什么知己,我也难以结交,是以生辰不设宴席,只这般过。
恍如梦中。
爹娘看着我:「还愣着做什么?过来,让娘亲抱抱。都瘦了。
「都怪你爹,非要提前让你去医馆学医。」
林大夫:「……」
他捋捋胡须:「要不是这是我徒儿及笄之礼,我才不来呢。
「快些过来,看完这场花灯,我便要回去了。」
我们举目望去,满城的花灯都缓缓升起。他们笑着告诉我,这些花灯都是为我一人所放。
我睁大双眼。
门房来报,是萧远差人送来的口信。
萧远:「抬头看。」
一盏盏花灯在夜空中缓缓升起,五彩的绚丽的,每一盏上面都有我的名字。歌。
林大夫捋须瞪眼:「早知有人放花灯,我就不带着我的花灯过来了。」
起初我对这个名字颇为排斥,毕竟那对父女让我饱受折磨。
但是,这本就是我的名字啊……
遭此变故,我以为我的心早已麻木了。
娘亲忽然搂住我:「清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我从过往的仇恨中走出来了吗?我没有。
我该从过往的仇恨中走出来吗?我该。
不是放过韩铭,是放过自己。
我回抱住了娘亲:「娘亲。」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裳。
我该清算了。
不清算,受苦的是自己,我该把心思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而不是在这些小人身上耗费精力。
所有罪证都已在手。
韩铭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19.
夜里,暗探给我送来了密信:
「惨。实在太惨了。
「韩绮被楚临锁在了房中,帘子大开,被我瞧见了,太惨了。我都想去报官。」
今日是韩绮的生辰,她没有生辰礼物,没有任何的生辰祝贺。
她在房中承受着她心上人的殴打和凌辱,污言、拳脚、辱骂。
她无力反抗。
若我是假千金,我没有回到真正的爹娘身边,这般无力的,会是我。
韩铭守在房外,遇人询问便道:「屋里是我女儿,与她心上人玩闹,她就好这一口。」
韩绮会被折磨成什么样,无人知晓。
我报了官。
官差来时,韩铭还在狡辩:
「屋里是我女儿,与她心上人玩闹呢。」
呵。确实是。
我懒洋洋地开口:「大人,他说得不错,里面的人确实是他女儿。
韩铭见到我,又是嗔怪又是关切:
「大小姐,您来这等地方做什么?脏了您的耳朵。快回去,别被带坏了。」
我看着他,笑道:
「您对我这般关心,当真是个好管家。」
他面露得色,不知是因我这声称赞,还是因得了亲生女儿认可。
他当真愚不可及。
房中的尖叫声忽然停止了,官差再不协商,直接破门而入。
还在汩汩流出的血液里躺着衣不蔽体的两个人
韩铭扫了地上一眼,转过头不愿多看,暗骂一声:「倒霉事。」
从他神色间能瞧出几分得意。
他心下笃定那不是自己的骨肉,半点不见怜惜。
场面实在混乱,大夫已经赶到,对两人进行了救治。
韩铭百无聊赖,手不小心被匕首划破,鲜血滴落在一旁的茶盏里。恰巧韩绮手腕上的伤口也渗出血珠,顺着手臂流下,滴入同一杯茶水中。
他看着两滴血在清水中缓缓散开,竟瞬间交融在一起。
「这...」韩铭皱眉,又倒了一杯清水,用指尖挤出一滴血,示意旁人从韩绮手上也取一滴血。
两滴血再次落入水中,仍是瞬间相融。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又换了第三杯水。
结果依旧相同。
他目光在地上躺着的、手握匕首的韩绮身上停留片刻,浑身一震: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目光转向我,强撑出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真的,对不对?
「呵。」
他指尖微颤,呼吸急促:「定是弄错了。」
他双目泛红:「定是弄错了。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韩绮!!!」
他扑过去,声嘶力竭:「韩绮,韩绮,韩绮。
「绮绮……」
那声音听来凄厉无比。
我暗中查访得知,绮绮是他发妻。因他这荒唐的调换计划,难产而亡的发妻。
他二人自少年相识,从定亲到她香消玉殒,相守了整整十三年。
他野心太大,想要夺人富贵,为妻儿谋个锦绣前程,不料事与愿违。
韩绮已然昏迷,若她此时清醒,定会拼死反抗韩铭的靠近吧?
这是个无耻之徒。
我默默地看着。
韩铭突然抄起匕首向我扑来,怒极声嘶:「你早知晓,你所为!」
他很快被制住了。
不料,竟有一人挡在我身前:「主子。」
那人笑道:「属下如此尽心,可否赏些银两?」
「……」我后退一步。
「你说什么?我不知。」
此事我必须撇清干系,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但我日后会暗中送他千两黄金,了结这段买卖。我信他聪慧,定会自行抹去蛛丝马迹。
我走到被制住的韩铭面前,居高临下道:
「你不必再作戏。就算装得再像,也消解不了你心中愧疚。
「你从未真心待过你的孩子。
「自你起了抛弃骨肉的念头,你们的不幸就已注定。」
我冷笑一声:「知道我为何能如此平静与你说话?
「因为你的噩运,才刚刚开始。」
韩铭又被激怒了。
只有关乎他自己的事,才会让他如此轻易动怒。
他并不爱任何一个孩子,否则对待了十八年的我,对一直视他为父的我,他不会下此毒手。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女儿谋个好前程,而是要夺取整个苏家的家业,取而代之。
他极度自私。
牺牲品有他的发妻、他的骨肉,还有上一世已经香消玉殒的……我。
20.
楚临打伤了韩绮致其昏迷,韩绮用匕首刺伤了楚临的腹部致其失血。
两人都在医馆,楚临伤势更重,正在抢救。
而韩铭已被官府拿下。
因我将这些年他虐待殴打韩绮的证据,以匿名方式递交官府。
而韩绮的养母也一同被押。
韩铭罪证确凿,当场下了狱。
楚临在我的暗中操作下下了狱。
而韩绮,我找人把她捞出来了,我还没玩够呢,这怎么行。
楚家正在四处疏通关系。
上一世楚临差点污我清白,最后只被萧远打了一顿,就被楚家保了出来,这一世,岂能让他如愿?
两个人都必须在牢里蹲个够。
我去了见了韩绮,她已经醒了。
见到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几年的教导还算有效,教会她做个乖顺的姑娘。
虽然内心并不安分。
「你做得对。」我说。
「如今,你父亲,还有那个污你清白的人,都下了狱,你可有话说?」
「是我自愿的。」韩绮抬眼道。
「我知晓那个人渣父亲韩铭的所有计划,是我自愿配合的。
「因为我,因为我受够了贫苦被欺凌的日子,你可明白?
「今日是他太过分了。他见到你们,想到自己是私生子,受了太多刺激。太过分了,我差点丧命。要不然我也不会伤他。
她抬眼看着我:「楚临的娘来寻我了。说只要我写下一纸状书,说明此事是我自愿,非他强迫,便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应下了。」
我看着她,面色平静:「你自有决断。」
但楚临的罪责仍会从重,因他玷污的不止韩绮一人。
我将那支金钗放在她案前:「昨日是你生辰,这是送你的贺礼,只因发生这等事,直到现下才得递给你。」
韩绮兴致缺缺。
我淡淡道:「这支金钗值四千两银子。」
她睁大了眼,眸中泛起光亮,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我轻笑:「因我与你同日生辰,也算有缘。」
上一世,韩绮羞辱我践踏我,逼我离开医馆,还怂恿她爹韩铭害死了我。
这一世,我不过是在一旁静观其变。
韩绮,若你今后安分守己,我便不再为难于你。
但若是......呵。
那个暗探即便已经解了雇佣之约,仍会时不时送来韩绮的消息,说是善意相告,不取分文。
「她倒是真的安分了许多。」
又寻了新的如意郎君,但因受过伤害,情意总是飘忽不定。
这与我无干,只要她不再害我便是。
21.
我不再理会这些琐事。
我要专心研习医术,西域已有名医能治百病,可我朝太医院的医术却还停留在用些寻常汤药。
我虽尚未有高深医术,但林老的医馆极为专业。先前因缺银子,许多医者都去了别处,更有人被高薪引去了西域。
如今银钱充足,人才纷纷归来,无数次的失败尝试,都是为最后的成功打下根基。
到了我二十岁那年,林老带着一众弟子,终于研制出了一味歌丹,成本低廉却效果奇佳。
三月后,天下皆知。
我听从萧远的建议,提前买下了西域商队的药材。整整赚了六十倍。这是我这一世最大的一笔财富。
那年除夕。
林老召集医馆众人,一同赏灯。
他满意地看着街上那些穿红着绿、舞狮耍龙的人们:「我们行医,就是为了天下安康。」
这就是我重生的意义啊。
更新时间:2025-03-14 15:5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