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后,夫君以为我失忆了。
抬手指向他的弟弟顾临风道:
“这才是你的夫君。”
前世,我立即揭穿夫君的谎言,未瞧见他瞬间变了脸色。
在我撞见他和白月光苟且后,夫君为我打造了一所地下囚笼,将我秘密凌辱致死。
死后第二年,一向厌恶我的顾临风却在我的坟前自尽。
再睁眼,回到落水那天。
这次,我撒娇地朝顾临风喊道:“夫君,我冷~”
对面的顾明远不小心打翻手里的药碗。
而一旁的男子双目含泪,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
1.
内室里,药香弥漫。
顾明远和他的弟弟顾临风并肩而立。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恍惚间觉得眼前景象如梦似幻。
“这是哪里?我是谁?”
顾明远见状,以为我失忆了,忙指向顾临风,带着几分调笑道:
“你是我弟妹苏念安,这是你的夫君顾临风。”
我惊讶地望向顾临风。
他神色清冷,眉宇间透着一丝哀伤。
他避开我的目光,却又时不时偷瞄我。
神情中藏着几分克制。
恰如前世一般。
前世,我以为我与顾明远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但我不知他早与表妹私定终生,他认为我的出现破坏了他美好的姻缘,便将我视为眼中钉。
落水后,他见我失忆,便谎称顾临风是我夫君,想要摆脱我。
其实刚被救上来时,我的确记忆模糊。
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面对顾明远的戏弄,我毫不犹豫。
执拗地揭穿他的谎言。
只想证明自己记忆完好。
我小心翼翼地扯着顾明远的衣袖,泪水盈眶。
“你是我的夫君,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顾明远无可奈何,板着脸将我搂住。
一如这三年来每次哄我。
“对不起,念念。夫君当然不会不要你。”
我欣喜若狂,立刻忘却方才不快。
又与顾明远成双入对。
少女时期,我便对他心生爱慕。
因此媒人上门提亲,说顾家公子想娶我时,我高兴得不行。
那时我不知,那只是他的母亲逼他罢了,目的是拆散他和那穷酸的表妹。
可他却将这笔账记到我头上。
婚后,他与表妹以礼相待,我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私情。
相比之下,顾明远宠我纵容我。
从不和别的小姑娘厮混,只愿和我进行床第之欢。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这代表他也喜欢我。
却忽视了他常常在梦中呼唤“婉婉”,那是他表妹的字。
2.
我是庶女,从小不受宠,所以面对他虚伪的宠爱,我当了真。
后来我撞见他和表妹苟且,他怒极了。
将我关到地下囚笼。
“像你这样愚笨善妒之人,比不上婉婉一根手指,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回过神来,我望着他那带着戏谑的笑容。
他也正看着我,眼中尽是轻蔑。
只一瞬间,我便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颤抖。
掌心被指甲刺痛,这份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我直视顾明远,一字一句地回道:
“我明白了,兄长。”
这一世,我不愿再同他有半分牵扯。
从此往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在地下室里的日子格外难熬。
顾明远每隔一个月来看我一次。
我实在受不了日日被锁链束缚,不见天日的折磨,泪眼婆娑地求他开恩。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夫君,我知错了,我退出,不会打扰你和表妹了。”
每次,顾明远都是冷眼相对,语气冰冷刺骨。
“苏念安,你又说胡话了。”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折磨。
他还叫人来凌辱我。
我向下人求助,想让他们救我出去。
可顾明远早有准备。
他吩咐了下人,求救的话传不出去。
短短三个月光景,我就魂归黄泉。
我死后,顾明远疯魔般抱着我的尸身不放。
他说他悔不当初。
他说我死后他才发现真心爱的人是我,对表妹只是爱而不得的占有欲作祟。
他一遍遍哭诉自己的愚蠢,却为时已晚。
我的魂魄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胃里翻江倒海。
如今见到顾明远,我仍是作呕。
我转而望向顾临风。我撒娇地朝顾临风喊道:“夫君,我冷~”
哐当!
瓷片碎裂的声音在房内尤为刺耳。
我微微侧目。
顾明远坐不住了,强压怒火道:“念念,方才是我与你玩笑,我才是你的夫君。”
顾临风冷着脸,目光凌厉:“兄长说笑也该有个分寸,这是我的妻子。”
恶心透了。
他站在原地,戏谑尽去。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意。
不过,我懒得理会。
此刻我的心思全在顾临风身上。
从刚才那一声“夫君”开始,顾临风眼底泛起血丝。
他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3.
他眸中情绪翻涌,既困惑又激动,最后化作浓烈的爱意。
他嘴唇翕动,双目含泪,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
顾明远攥紧受伤的拳头,鲜血不断渗出。
他轻咳几声,将伤手递到我面前。
血腥味令我作呕。
顾临风护着我后退几步,解下外袍把我裹紧。
我探头想看,却被他温暖的手掌遮住双眼。
“别看,脏得很。”
话落,顾临风挡在我身前,怒视顾明远。
眼中满是鄙夷。
“你明知她怕疼怕血,还要故意吓她?”
心头涌上异样感受。
我移开他的手,细细打量他苍白的面容。
五官精致,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仔细看,比从前更添几分凌厉。
记忆里,顾临风向来寡言,对我也十分冷漠。
如此直白地因为我斥责他人,我还是头一回见。
显然,顾明远也觉意外。
“关你何事。”
顾明远冷哼一声,颤抖着伸出手。
像在等我的反应。
“念念,我受伤了。”
从前的我定会手忙脚乱地找药,一边包扎一边落泪。
如今,我往顾临风怀里缩了缩,厌恶地瞥了眼那污秽的手。
“兄长,外面有大夫,我又不会医治。”
“你???”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乏了,想睡觉。”
余光瞥见某人得意的笑容。
活像只讨到骨头的小狗。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大夫说静养便是。
顾临风沉声道:“兄长请回吧,夫人需要休息。”
顾明远阴沉着脸,终于按捺不住。
他死死扣住我的手臂。
“你当真要与我撕破脸?”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皮肤上留下红痕。
“兄长,请自重。”
“苏念安,你莫要后悔。”
顾明远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
后悔?
我只恨未能早些看清本心。
只恨前世愚昧无知,任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待顾明远被赶出去,顾临风坐在床前,轻轻握住我的手。
“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4.
睡了一会儿,我觉得浑身不适,想要沐浴。
顾临风贴心地让丫鬟准备好热水。
丫鬟们忙着烧水,我在房中歇息。
不多时,顾临风回来,手中拿着一套儒裙。
“这是我让绣坊定制的,觉得这料子很衬你。”
我有些疑惑。
顾临风挠着头,脸颊泛红。
“前几日见你看这料子许久,便让人照着做了。”
“你有心了。”
我轻声道谢,心中却觉奇怪。
前世里,这个小叔子对我向来冷漠,从不会有这般体贴,更没想到还会偷偷给我定制衣裳。
前世直到我死在地下室里,我与他都少有往来。
以至于我死后,才得知顾临风对我的一片深情。
前世,我的魂魄一直被困在原先住的院子里。
听闻我去世的消息。
顾临风寻顾明远问个明白。
哪里能问得明白?
后者只说我染了重病,不治而亡。
他连查看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夜里,顾临风轻易地翻进院子。
我诧异地看着他闯入,步履不稳地进了我的房间。
等我的魂魄跟着飘过去时,只见他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躺在我的床榻上。
他的肩膀不住颤抖,枕头湿了一大片。
我心疼极了。
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后来,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可惜,我只是个游魂。
碰不到顾临风分毫。
手掌穿过发丝。
我轻声道:“顾临风,莫要伤心了。”
掌心下俊秀的脸庞震了震。
顾临风倏地睁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片刻后又闭上双眼。
“念安,你在天有灵,可知我心?”
房内陷入寂静。
只有低低的啜泣声不断回荡。
我死后,顾明远封了我住的院子。
但顾临风还是不顾阻拦住进了我的院子,与我的魂魄作伴。
众人都说他疯了。
我也觉得他疯了。
每到夜深人静时,他总是独坐庭院,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5.
我静静聆听着。
看着他清冷的脸庞沾满泪痕。
顾临风身形日渐消瘦。
我看他总是咳嗽不止,脸色也越来越差。
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可惜无济于事。
我的声音传不到他耳中。
两年光阴,朝夕相对。
却似两个孤独的魂魄,中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屏障。
摸不到,碰不着,听不见。
随着我留在人间的时日渐长,魂魄也愈发透明。
不久之后,我便要消散于这世间。
顾临风每日忙碌奔波。
我被困在院中,不知他在做什么。
到了我忌日那天,我心中不安,总觉将有大事发生。
顾临风出门前,目光在我所在之处停留了好久。
那天,他没有回来。
直到下人们忙作一团,我才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顾家大少爷顾明远被刺身亡,凶手已经逃走。
官府正在全力缉拿凶手。
是顾临风。
他真傻!
我心急如焚,魂魄突然生出巨大力量,竟冲破院子的束缚。
循着某种感应,来到我的坟前。
见他伏在墓碑前痛哭。
“念念,我为你报仇了。”
地上散落着酒坛。
我焦急万分。
偌大坟场空无一人。
“顾临风,你不许寻死!”
我声嘶力竭的呼喊,让他恢复了一瞬清明。
他望向我所在之处,嘴角扬起满足的笑。
“你来接我了,对吗?”
话音未落,他抽出佩剑,一剑刺入心口。
“苏念安,若有来世,我定会勇敢地牵住你的手。”
还好,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
我红了脸,也湿了眼眶。
他临终前的模样深深刺痛我的心。
我痛得直抽气。
他的手轻抚我面庞,拭去泪水。
“头又疼了?”
落水后,我有些轻微着凉。
但这点痛楚与前世相比,不值一提。
我早就不疼了。
重生之事,我不想让他知晓。
我点点头,贪恋地蹭着他的手掌。
“不舒服,想让夫君抱抱。”
“傻丫头。”
6.
顾临风摸了摸我的头,眸光灼灼。
“只要抱抱吗?”
我还未反应,后脑已被他扣住。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他吻得极重,似要将我揉碎在怀中。
我已是气息不稳。
顾明远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
我不想理会。
可那人却不知疲倦,一直在外头叫嚷。
我不耐烦地想让他走,却不小心应了声。
“念念,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莫要被他蛊惑。”
“嗯......”
闷哼声不小心从唇间溢出。
顾明远疯了般拍门。
“念念,你在做什么,快应我!”
“不许分心。”
我无暇回应,顾临风却好像安排好了,下人们都拦着不让顾明远进来。
虽然顾临风是弟弟,可现在整个产业都是他在经营,顾明远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所以在家中也没什么地位。
半个时辰后,我仍在他怀中。
砸门声混着怒骂,从外头传来。
“顾临风,谁准你碰她了?”
顾明远当真聒噪。
我懒得理会。
但他似是铁了心要闯进来。
我不情愿地离开他怀抱。
他揉了揉我凌乱的发髻,笑得温柔。
“乖,我去打发他走。”
顾临风面上还带着情动的痕迹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
顾明远疯了般闯进来。
阴沉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最后,落在我满是红痕的颈间。
“你竟敢碰她?你怎敢碰她?”
顾明远怒吼着,拳头带着恨意,狠狠砸向身后。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这般无耻,竟敢勾引嫂嫂!”
我惊呼一声。
只见顾临风侧身避过拳头。
这般身手,当真出乎意料。
他的动作竟这般利落?
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三两下就将顾明远制住,扔出门外。
“滚!莫要再缠着她。”
门砰地关上。
他背影中透着凌厉。
再转身时,顾临风脸上又恢复温柔。
“可吓着你了?”
简直叫人惊叹。
我都看傻了。
不对。
顾临风有些不对劲。
“你可有事瞒着我?”
7.
顾临风眼中闪过笑意,轻声道:
“嗯,你说喜欢听我弹琴,我便偷偷学了。”
“什么?”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古琴。
喜欢他的琴声?
我何时说过?
想起来了,前世,我每次听他抚琴时那动人的旋律,总是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不对啊,他怎会知晓?
我狐疑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正好撞进那双含笑的眸子。
“我知道你常在琴房外驻足。”
观察得真仔细。
我确实常在琴声中痴痴入迷。
但我要脸面的。
就这般被他戳破,以后我还怎好意思去听他抚琴?
罢了。
我认输般搓了搓手。
目光热切地盯着顾临风修长的手指。
“让我摸摸?”
他面上泛起红晕。
半晌,传来轻若蚊吟的应声。
“嗯。”
次日,我撑起身子。
他身上还留着我昨夜压出的红痕。
他睡觉老实,一整夜几乎都未动过。
前世为魂魄时,我与他同榻而眠整整两年。
但重生归来,我还是头一回与他同床共枕。
情动过后,面上发烫。
我想要逃开,却被他拉住。
他轻啄我唇角,眼中带笑。
“害羞了?昨夜唤我相公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我推着他的胸膛。
“我饿了。”
他眼中含笑,手上动作不停。
“嗯?”
我赶紧解释。
“是要用膳了。”
腹中适时传来声响。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含笑看我。
“可是这里,也说饿了。”
“......”
等我们梳洗完毕,从房里出来。
丫鬟已备好了午膳。
满满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菜。
用过饭,顾临风问我:
“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我故意问他:
“你与我说说,从前我们如何相处?”
他面带红晕,眉眼带笑。
“你就喜欢与我待在一处,永远不分开。”
“那我们平日里喜欢去何处玩耍?”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神色一暗,眼中闪过悲伤。
“我们......”
他沉默片刻,像在回忆往事。
“我们喜欢待在府中。”
待在府中?
想到方才,我浑身还酸软着。
今日定不能再待在府里。
“顾临风,我们去逛铺子吧。”
“嗯?”
“家中的摆设,我不喜欢。”
顾临风轻轻点头。
院中摆设不多,都是按顾明远喜好布置。
我想要将这里重新装点。
不仅是换掉那些令人不快的物件。
而是要留下我与顾临风的回忆。
8.
顾临风总是患得患失,我不过离开片刻,他便立即寻来查看。
直到见我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念念,我以为再也寻不见你了。”
他眼中含泪,急促地喘息。
“瞧不见你,我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我想用改变这方住所的方式,填满我们的记忆,让他不再没有安全感。
短短一日,院中已经焕然一新。
我亲手绣了一对鸳鸯枕,摆在床榻上。
又在集市上挑了几只精致的青花瓷瓶,点缀在几案上。
顾临风嘴上说着铺张,却又被我瞧见他时常驻足欣赏。
我还让绣娘赶制了一套寝衣,上面绣着并蒂莲花。
厅堂里摆上我喜欢的芍药。
粉白相间,似朝露般清新。
我在书房摆了一方砚台,是前日在集市上寻到的。
砚台上雕刻着一对比翼鸟。
顾临风说那鸟儿像我,眼神灵动。
我说另一只像他,神态温柔。
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沐浴过后,我们相依偎着,坐在软塌上看话本子。
顾临风取来一条绒毯,将我们裹得严严实实。
话本子写的是一对恋人,女子为救心上人饮下毒酒,临终前男子才知真相的故事。
凄美的结局,让我心头一紧。
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顾临风会如何?
他这般执着,定会像前世一样。
不,我定要阻止他走上绝路。
9.
我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地捧着顾临风的脸。
“临风,我想养只猫,好不好?”
他神色一凛,攥住我的手腕,紧紧握在掌心。
“为何突然想养?我记得你一向害怕这些小动物。”
其实我并非不喜欢小动物。
只是顾家规矩严苛,我也不敢违逆。
那年,我求了顾明远许久,他才勉强答应,给我抱了只猫来给我作伴。
不想还未养几天,便叫婆母撞见。
她当即将猫赶走。
斥责说小动物身上脏,做主母的人怎么这么不知分寸,让她失望至极。
还命我跪在祠堂前,直到认错为止。
若我再不知分寸,就要休了我回娘家。
我不明白为何养动物也成了过错。
可我不敢反抗。
毕竟,我当真不想被休弃。
为了平息婆母怒火,我跪地认错,哭着发誓再不敢再养。
婆母紧绷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我被罚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待我起身时,双膝已然青紫。
我强忍着疼痛。
伤心之际,我独自在园子里闲逛。
意外瞧见顾临风在逗园子里溜进来的小野猫。
月色如水,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顾临风。
顾临风也是庶子。
但据说,他小时候过得还不如我。
顾临风是不被承认的庶子。
当初他爹醉酒,他娘算准时日爬床,这才有了他。
可以说,顾临风是整个顾府最不堪的存在。
无人看得起他。
也无人把他当人看。
他常年活在阴影之下,郁郁寡欢。
只有园中的小猫小狗会温顺地蹭他的衣袍。
不过他争气,长大后继承了府中家业,再无人敢看不起。
我想,若能与他一同养一只猫。
若有朝一日,我再次离开他。
还有我们的小猫可以陪伴他。
当然,这些想法,我不会让他知晓。
我轻轻吻了吻他。
“府中有个小动物,会热闹些。”
他神色一动。
他张了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好不好,临风?”
前世之事,我不想就这般放过顾明远。
可若我有个闪失......
顾临风,你定要好好活着。
漆黑的眸子久久凝视着我。
屋内一片寂静,只闻得彼此呼吸。
我被盯得心虚,揽着他的颈子撒娇。
“好不好嘛?”
“嗯,好。”
我做了个噩梦。
梦见顾临风倒在我坟前,白衣染血的可怖场面。
惊醒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顾临风呢?
我心下发慌,赤着脚下榻寻他。
外面传来响动。
我心一沉,快步走去。
推开门。
“临风?”
“醒了?”
顾临风正在修剪一株芍药,身旁摆着几把新制的剪刀。
他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温柔。
“这是你最爱的花,我想着来年开得好,你定会欢喜。”
10.
我被关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院中的花无人照料。
顾临风眼睁睁看他们枯萎掉,无能为力。
如今,可能他想弥补那份遗憾吧?
“怎的只着单衣?这般寒凉,可要着凉了。”
顾临风蹙眉褪去手套,解下外袍为我披上。
又搬来一张小凳子,置于身侧,示意我坐下。
“怎会想起来种花?”
他修长的手指拨弄泥土,填入花盆,轻轻压实,浇上一瓢清水。
芍药花瓣上沾染露珠,娇艳欲滴。
“待到院中花开遍地时,我们便在此处赏花。”
那幅景象定是极美。
顾临风,我们终会等到那一天。
我与顾临风收养了一只小狸花猫。
顾临风性情温和,确实比我更擅长照料这个小家伙。
如今他每日忙碌不停。
脸上却总挂着温暖的笑意。
清晨起来先给花浇水,再照料这个小家伙,用过早膳还要拉着我一同散步。
顾明远再没来打扰过我,估计是顾临风使了些手段。
沐浴过后,我与顾临风如往常般依偎着看书。
这个小家伙便卧在我们脚边,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真是幸福。
最爱之人就在身旁。
侧首便能亲到那张温软的唇。
想及此处便觉心头欢喜。
嘴角不自觉上扬,怎么也压不住。
好想亲近。
咦?顾临风为何也在偷笑?
莫非被他看出我的心思了?
真是羞人。
明明藏得很好的。
俊美的面容突然凑近,不期然吻了上来。
“顾临风?”
“念安,我心悦你。”
我原以为,我们还能相守许久。
不想,分别来得如此仓促。
那日从市集归来,顾临风先去马厩备车,我在路旁等待。
他才离开不久。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我面前。
我认得,这是顾明远的车驾。
我转身欲逃。
从车上跳下两个侍卫,一把将我擒住,塞进车厢。
车夫狂抽马鞭,疾驰而去。
车厢帘子放下,将我与外界隔绝。
“顾明远,你疯了不成?放我回去!”
“念念,我好不容易寻到你,怎会放你离开?”
高大的身躯压迫而来。
我被逼至角落。
快要撞上车厢时,他伸手一揽,将我搂入怀中。
冰凉的手指隔着衣衫在我腰间游移。
顾明远定是疯了。
他要做什么?
又想将我关进地下室吗?
绝不可以。
11.
蜷缩成团,暗中摸索腰间的匕首,想要自保。
可我刚碰到匕首。
顾明远便将我死死抵在角落,长臂探来,毫不犹豫地夺去我腰间的匕首。
我扑上前去抢夺。
“顾明远!你要做什么?”
顾明远一手制住我,另一手掀开车帘。
在我绝望的目光中,将匕首扔了出去。
不!!!
做完这些,顾明远满意地将我搂紧,侧首亲吻我的发顶。
“念念,你当真失去记忆了。
“都是我弟弟蒙骗于你,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他不过是个骗子,趁你失忆将你骗走。
“往后我会让你想起一切,你永远是我的妻,可好?”
“不好,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狠狠扇了顾明远一巴掌。
可他非但不恼,反而将我抱得更紧。
他神色癫狂,搂着我不停说着疯话。
“念念,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是心悦我的。
“你与我弟弟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气我,气我当初用他戏弄你,可是么?
“念念,是我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顾明远当真疯了。
可是......
“顾明远,我从未心悦于你。”
“不可能,你又在骗我!”
被关在地下室的那段时日,我每日都在思量。
我对顾明远的情意,究竟为何?
婚前,我只是迷恋着他人前的温润如玉。
那不过是一场少女的幻梦罢了。
及至成婚,我又沉溺在他虚假的温柔里。
直到他露出真面目,我才看清一切。
这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
从始至终,都是顾明远对表妹情根深种。
他不敢违逆家族,又被身份地位所困。
才要将一切都归咎于我。
顾明远就是个懦夫。
我怎会喜欢他?
我用力推开他,一字一句地戳破他最见不得人的秘密。
“顾明远,明明心悦表妹,却因门第不敢给她名分,如此懦弱,真是可悲。”
经年累月,我终能将这番话说出口
12.
压在我身上的顾明远身形一滞,神色转瞬阴沉。
他伸手猛地撕扯。
我身上的衣裳瞬间破碎。
寒气袭上肩头,眼中的魔鬼已然复苏。
顾明远扼住我的颈项,手指缓缓下移。
“不,我爱的是你。你与我弟弟在一处的每一刻,我恨不得杀死他。可是他有权势,我无法近身。
“你死都要死在我身边。”
如同前世一样,顾明远想要再次将我囚禁。
我却不会再任人宰割。
唇上一阵剧痛,腥甜在齿间蔓延。
我从发间摸出金簪,狠狠刺入眼前人的胸口。
他随即扣住我的手腕,慢慢转动簪尾。
“这样可解恨了?”
我早该料到。
顾明远就是个丧心病狂之人。
马车骤然减速,刹车声震耳欲聋。
我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去。
顾明远眼明手快将我揽入怀中。
似是牵动伤处,他闷哼一声,对着前头的车夫怒吼。
“你这狗奴才找死不成?”
“公子,前面有辆马车要截住我们。”
是顾临风。
前方车驾疾驰而来,步步相逼。
仿佛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细看之下,前方尚留一线生机。
皆是疯子。
顾明远更甚。
“撞过去!看他敢不敢赌命。”
然而,他低估了求生本能。
面对两个疯子,车夫岂敢拿命相搏。
两车相撞之际,车夫急拉缰绳,转向撞上路旁树丛。
对面马车立即停下。
顾临风目露怒火,迅速赶来,掀开车帘。
见我平安无事,他长舒一口气。
随即将我抱出,脱下外衫为我披上。
“娘子,你在此稍候。”
接着,顾临风将顾明远从车内拖出,挥拳痛击。
他默不作声,以拳头宣泄怒火。
顾明远本就被我所伤,方才撞击时又护住了我。
双腿已然受创。
此刻又遭顾临风殴打,连呻吟都发不出。
不妥。
若顾明远丧命,顾临风难辞其咎。
“住手。”
我拦住顾临风,双手包裹他紧握的拳头。
“夫君,我们该回家了。”
车夫倒也无碍。
13.
回到家中,他请来大夫,医治昏迷的顾明远。
婆母得知后,本来想冲上前打我,被顾临风拦住了。
然后,顾临风不知与婆母说了什么,婆母气势瞬间弱了,也没找我麻烦。
顾明远醒来后,婆母以他心智失常需静养为由将其送走。
去向何方,我并不知晓。
也,不愿知晓。
顾明远被送走三月后,婆母突发病症,暴病而亡。
我依偎在顾临风身边,轻戳他腰间。
“夫君,你怎么说服婆母的?”
“性命和名声哪一个重要,她心里清楚......”
顾临风说完,挂脸不理我。
他怪我明知顾明远居心叵测还故意亲近。
那日见顾明远马车在侧,我才支开顾临风。
“莫要生气,若早告诉你,你定不会应允。”
“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怒中夫君难以安抚。
我笑意盈盈地搂住他脖颈,连声撒娇。
“自是想过的。”
“如何想的?”
“想着夫君晚膳会备什么佳肴。”
顾临风怒极。
他紧搂我的腰身,将头靠在我肩上。
温热的泪水渐渐浸湿衣衫。
他收紧手臂,令我几乎喘不过气。
“疼......”
“你可知我有多担忧。”
顾临风声音哽咽,身子微颤。
“若你有什么闪失,叫我如何是好?苏念安,你为何总要独自涉险?”
我怎会舍他而去,我只是不忍让他涉险。
“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归来?我自有防身之物。”
我轻抚他的头发,柔声安慰。
14.
怀中的哭声愈发沙哑。
“若他再将你藏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寻不见你,我又该如何是好?”
傻瓜。
“顾临风,再哭我便亲你了。”
顾临风抬起头,离开我的肩头。
他眼眶泛红,像只柔弱的小兔儿。
惹人心生怜爱。
“你又骗我。”
我才不是骗子。
我舔了舔唇,凑近他。
又甜又软。
更新时间:2025-03-14 15:5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