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当天，我带回一个小蛋糕。

儿子愤怒的把蛋糕砸到我脸上，指着我的鼻子骂。

「天天在家不赚钱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吃好东西！」

我摔到在地上，抚着怀孕八个月的肚子痛到浑身抽搐，老公的女兄弟笑嘻嘻的说。

「嫂子可真能装啊，我听说嫂子之前可是散打冠军呢！怀老大的时候还能从劫匪手底下把尘哥救出来，怎么现在这么娇弱了呢？」

老公伸出的手瞬间收回去，不耐烦的说。

「他才几岁你跟他生什么气？何况本来也是你吃独食在先的，你一个当妈的居然不先想着孩子！我对你很失望！」

他不顾外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把我扔了出去，要我好好清醒清醒。

可我真的清醒决定离开他了，他却疯了一样后悔。

1.

做家庭主妇的第七个年头，我同往常一般出门买菜，在商场带回一块妇女节活动的免费蛋糕。

回到家里收拾好房间，正当我准备享受那小小的甜蜜时，大门突然开了。

儿子傅明琢先跑了进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

「爸你也来的太快了！再来晚点我还能给他两拳！」

听到声音我就知道儿子又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我抬起头刚要开口，他却三两步跑上来拿起蛋糕摔到我脸上，指着我的鼻子骂。

「吃吃吃！就知道吃！天天在家不赚钱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吃好东西！」

我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护着肚子歪了下身子，蛋糕打在我的侧脸，黏在发丝衣服上，好不狼狈。

我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说。

「傅明琢，我是你妈妈，不是你家的老妈子，吃什么还要你允许吗？」

儿子涨红了脸，正要上来扑打我，门外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嫂子好大的威风啊，孩子说错什么了？尘哥你算算呀，嫂子多久没工作啦？」

话还未落下，老公傅砚尘和他的女兄弟李洛洛出现在视野，她挽着他的手，凹凸有致的曲线紧紧贴在他的胳膊上。

傅砚尘走进门看到一地狼藉，皱了皱眉不悦地说。

「儿子才几岁你跟他闹什么脾气？本来就是你吃独食在先的，你一个当老婆当妈的的居然不先想着丈夫孩子！我对你很失望！」

看着眼前仇视我的儿子和冷漠的老公，我的心像被刀子一下又一下割着。

这些年来，天没亮起来做早餐的是我，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是我，即使在孕期，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干过一点活儿。

在他们眼里，我竟然连一个蛋糕都不配吃吗？

2.

我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们觉得，当了妈妈就没资格吃好的？所有一切都要挤着孩子挤着老公来？」

傅砚尘深以为然的点头。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你怎么就不行？」

李洛洛倚在傅砚尘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尘哥可真是把嫂子惯坏了，圈内人的老婆哪个敢这么问？如果尘哥是我老公，又有小明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做梦都要笑醒。」

儿子跑到李洛洛身边，满脸嫌弃的看着我。

「我才不要你这么恶心自私的妈妈！昨天洛洛姨来帮我开家长会好多同学都羡慕我！不像你邋里邋遢的！等你把妹妹生下来我们就不要你了！要洛洛姨给我们当妈妈！」

傅砚尘抬手拍了下儿子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你妈妈只有一个，就算她再不好，爸爸也不会抛弃她的。」

李洛洛在他怀里蹭了蹭，假装委屈道。

「尘哥，那人家呢？」

傅砚尘被她点起了火，吻了吻她的耳朵。

「你个小妖精，既然孩子这么喜欢你，你就当小妈吧，怎么也不能越了我老婆去。」

李洛洛锤了下他的胸膛，故作不满。

「尘哥对嫂子真是有情有义，人家羡慕的不得了呢。」

我按了按手心，看着眼前比我更像一家的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满脸嘲讽。

「老公在孕期出轨，儿子护着小三，这也值得羡慕吗？那我让给你好了！」

傅砚尘面色难看，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急促道。

「你胡说什么？有些话不能乱说你知不知......」

我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听明白了吗！」

3.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腕准备走出去，没想到在门口却被李洛洛绊了一下，臃肿的身体难以平衡，瞬间摔倒在地。

李洛洛受惊似的往后退，双手环抱着自己。

「我......我可没碰你！」

我来不及跟她计较，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攥紧，痛的喘不上气来，只觉有什么要离我而去。

我脑海中满是恐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艰难的向傅砚尘伸去。

「傅砚尘！傅砚尘！救救我们的孩子！ 」

傅砚尘瞳孔骤缩，眼里惊惧交加，连忙向我跑过来，却被李洛洛一把抱住，她眼圈泛红委屈的跺了跺脚。

「嫂子也太能装了，我听说嫂子之前可是散打冠军呢！怀小明的时候和几个劫匪打起来都不落下风，现在怎么这么娇弱了？你要看不惯我我不来就是，可不能让尘哥误会我连个孕妇都容不下呀。」

儿子狠狠瞪了我一眼，嚷嚷道。

「谁不知道你壮的跟牛似的，赶紧起来，别丢人现眼的！」

傅砚尘伸出的手霎时收回，脸上的焦急也变成了不耐。

「有意思吗周知沅？洛洛为了我连名分都可以不要，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些？要不是你认识我在先，现在的傅太太说不准是谁呢！」

我痛的几乎昏厥，咬破了舌尖才勉强保持清醒，哭着向他求救。

「我不要了，傅太太的身份我不要了，我只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女儿了吗？你连她的名字都想好了......」

傅砚尘眼底闪过抹犹豫，李洛洛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抽噎着说。

「嫂子就这么容不下我吗？你当年可是国际散打冠军，如今从我身边过去就摔倒了，是铁了心要离间我和尘哥吗？尘哥要是不信我，我还不如不活了！」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傅砚尘赶紧抱住了她，儿子也在一旁安慰她。

他们都在关心另一个女人，没有人在意地上的我。

我忍着痛求助儿子。

「帮妈妈打120好不好，妈妈求你救救妹妹.......」

即便男人靠不住，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总该有所动容吧，此时此刻，儿子是我唯一的希望。

儿子闻言，抬头怒视着我。

「洛洛姨都被你气哭了你还在装！你真让人讨厌！她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害你？坏妈妈！」

傅砚尘脸上划过一丝狠厉，沉声道。

「起来，给洛洛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痛的眼前阵阵发黑，耳畔也嗡嗡作响，看着眼前这个深爱多年的男人和儿子，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落空，眼泪模糊了视线。

「女儿会被你害死的.......你这个凶手......」

他满脸恼怒，拽着我就往外走。

「周知沅！你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竟然敢诅咒孩子！你就好好在外面反省反省吧！」

傅砚尘把我丢到了别墅外，独自回去。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期望有个人能路过救救我的孩子，可直到深夜，也只等来了一场大暴雨。

冰冷的雨水坠落，血迹从我的身下蔓延，我痛到麻木，失神的盯着灯火摇曳的别墅。

我知道，那不再是我的家了。

失去意识前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唱一首童谣安抚宝宝，可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

对不起宝宝。

妈妈没有力气了。

4.

昏迷中我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

认识傅砚尘那年我十六岁，刚拿下市级散打冠军，他十七岁，是意气风发的电竞少年。

那天他被小偷偷了钱包，是我追了三条街追到了小偷，把小偷打的落花流水。

他对我一见钟情，展开猛烈追求。

我知道他的职业后，嘲笑他天天坐电脑前身材不行，他就办了健身房的卡，天天去锻炼身体。

这一坚持就是三年，我成为国际散打冠军，他也如愿从瘦弱的宅男练出健壮的身材。

我被他的诚心所打动，同意和他交往。

朋友们都笑他找了个母老虎，要被我欺负一辈子。

他却不以为然的说。

「能娶到周知沅，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即使她七老八十没力气了，我也甘愿被她欺负！」

他的确也做到了，恋爱时不论大事小情都会让着我，就算我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他也从没抱怨，反而贱兮兮的说。

「哎呀，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个更耐打的了，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二十一岁。

在一次比赛前夕，我们被他对家的人绑架了。

绑匪想要伤他的手，为了救他我中了十二刀，肋骨断了九条，身上留下数不清的伤口。

更巧的是，我怀孕了。

医生的建议是拿掉孩子更利于我恢复，可我坚持留下孩子。

傅砚尘在我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恨不能以身相代。

在我住院期间他退役了，放弃了热爱的比赛和璀璨的前途。

直到我出院才得知这件事。

他说。

「阿沅，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只要你平安。」

我从不怀疑那时候的我们真心相爱，都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

但爱，瞬息万变。

退役后的他拿着我们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公司，算得上稳定发展，可我知道他眼底的光芒消失了。

这只是一份工作，并不是他所追求的。

生下孩子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他以为我是做了母亲性格也变得逐渐温柔，他以为伤口总会愈合，但他不知道有些伤是不可逆的。

如果他细心一些就会发现，我的手连重物都不再拿得起。

可我并不后悔。

人生在世总要放弃一些才能得到更重要的。

就如我明知他有些大男子主义还是甘愿在婚后扮演好妻子的身份，做好全职太太。

但我没想到为他受的伤，某一天会变成刺向我自己的利刃。

5.

梦境的最后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向我挥了挥手，背对我离开，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别走！」

我挣扎着起身，又被护士按了下去。

「你现在不能太激动，还是好好躺着吧。」

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想起那个梦我不安的抚上肚子，本该高高隆起的地方却已塌陷。

我抬起头讷讷的问。

「我的孩子呢？」

护士面露同情。

「是个成型的女婴，可惜送来太晚了，在腹内就已经窒息了，为了你的生命，我们迫不得已摘除了你的子宫，你以后都不能有孕了。」

护士告诉我是清洁工早上把我送过来的，再晚一点连大人都保不住。

我看了看窗外，一开口嗓音又哑又涩。

「这场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护士没有犹豫道。

「刚停不久。」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所以傅砚尘把怀孕的妻子丢在暴雨里一整夜都没能想起来吗？

我抚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泪水不断落下，心脏像被人挖了一块般难受。

宝宝，是妈妈不好。

下一世你一定要选爱你的父母，不要像妈妈这样没用。

护士安慰我许久，直到我情绪稳定才试探性的问。

「你老公呢？你这种情况不能没有家人陪伴的。」

我垂下眼睑，捏紧了拳头。

「我没有老公。」

护士拍了拍我的背。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孩子也是他的，总该让他知道啊。」

我始终不肯联系傅砚尘，只拜托护士帮我买个便宜的手机再补办张卡。

也许是同情，她没有拒绝我额外的请求。

我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转了她5000块，护士笑的合不拢嘴，直呼太多了，我却坚持让她收下。

想起从前过日子对自己都是抠抠搜搜的，有一分钱也想花在老公和儿子身上，现在想想我付出的不少，凭什么就不配给自己花？

打开某东给自己买了一堆营养品，舍不得的首饰衣服也都通通拿下。

6.

一晃眼，竟然到了下午。

手机上忽然显示傅砚尘的来电。

我愣了片刻，按下接通，心底翻滚着异样的情绪。

「傅砚尘，我......」

还没等我说完，那边便传来李洛洛的声音。

「嫂子呀，他对你也有这么热情吗？」

傅砚尘夺过手机有些不悦。

「有完没完闹了一夜还不够？脾气见长，儿子都不管了是吧？我已经帮你把儿子送学校了，放学你得去接，晚上回来做洛洛喜欢的红烧鱼，」

他语气一转，那边传来李洛洛的惊呼。

「毕竟她辛苦这么久。」

「尘哥你也太坏了！」

暧昧的水声响起，通话不知道被谁挂断，我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死死掐住手心掐出了血。

我闭了闭眼。

傅砚尘出轨的事很早就有苗头了。

自从李洛洛出现，两个人经常以兄弟的名义毫无顾忌的玩笑打闹。

他总说。

「玩电竞的女生不多，她一个小姑娘在外乡我多照顾照顾，你别那么小心眼。」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电竞，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梦想，你别把人想那么龌龊！」

在我们数不清为她多少次的争吵中，他说。

「我们再要个女儿吧，我就彻底放下我的梦想。」

儿子也经常念叨想要个妹妹一起玩。

我的身体本不宜再要孩子，可为了儿子和老公的心愿，还是答应下来，却没想到都是他的算计。

回过神来，我摇摇头，一个变心的男人和没良心的儿子不值得我再付出！

7.

傍晚，我在护工的照顾下吃完饭，傅砚尘又打了电话过来。

刚一接通，就传来他的怒声。

「周知沅你有没有点做老婆做妈妈的自觉？儿子你不接，饭你也不做，这日子你不想过了吗？」

李洛洛假惺惺的劝着。

「嫂子还怀着身孕呢，不想做就不做吧，我们吃外卖就......」

她还没说完傅砚尘就打断了。

「她又不是没怀过！怀小明的时候都能做现在怎么就不能做了？我看她就是想偷懒！农村女人生之前都要下地呢！她又不用干地里的活儿，就做做饭还能累着了？再说外卖哪有家里做的健康？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外面的。」

尽管已经决定要和他分开，听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使唤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我扬了扬声，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难过。

「傅砚尘，我没有给小三做饭的习惯，你要怎么疼她，麻烦你自己动手，别搞外包！既然这么喜欢，把婚离了，随便你们怎么恩爱。」

傅砚尘咬了咬牙。

「别说气话，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离婚你能去哪？还有谁会要你？你一个孕妇，法律也不会允许我们离婚的。」

儿子不耐烦的说。

「你一个没工作的大肚婆有什么好折腾的？爸爸花钱养着你，你天天在家享福，只是让你做顿饭委屈你了吗？你再闹下去爸爸不要你了，还要连累妹妹跟你一起吃苦，赶紧回来把饭做了再跟洛洛姨道个歉，她心地善良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深呼一口气。

「傅砚尘，傅明琢，孩子已经没了，你们我也不要了，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走法律程序离婚。」

8.

我把傅砚尘的号码拉黑，他也没有再找我。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发现有他公司的人偷拍我，我没有阻止。

他带着儿子找到我时，我正在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见到我平坦的肚子他慌了。

他按着我的双肩，呼吸急促。

「女儿呢？女儿生下来了是不是？她已经八个月了，不会的，不可能......」

照顾我的护士知道他是我那个没有责任心的老公，拿着我的手术单给他看。

傅砚尘一遍遍抚过单子上那小小的一团，满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不是散打冠军么.......你不是身强体壮吗......」

护士指出我身体上的那些暗伤，摇摇头。

「刀伤、棍伤、击打伤......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傅砚尘听着她的声音，恍惚想起了我为他受伤的画面，他跪在我面前，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从来没想过......」

儿子不明所以，拽着他的胳膊。

「爸爸为什么要自责？她又不用工作，这几天更是都不给我们做饭了，就知道偷懒，妹妹没了关爸爸什么事？都是她不好！我们不要她了好不好？我想要洛......」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没能说完。

因为他被傅砚尘扬手甩了一巴掌。

傅砚尘骂道。

「滚！」

儿子被打蒙了摔倒地上，错愕的看着记忆里和善的爸爸变得青筋毕露，满脸凶狠，他吓得尿了裤子，哇哇大哭。

可是无人在意。

这或许是儿子第一次挨打，如果是以往我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把儿子抱在怀里哄，可经历了之前的种种，现在看他这样，心里却没什么感觉。

傅砚尘顾不上儿子的反应，他抬头看我，而我只是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他痛哭流涕，边拉着我的手打他边说。

「阿沅，我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都怪我，你打我吧！你信我好不好？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比你重要，我为了你连梦想都能放弃！」

我淡淡的收回手。

那是二十一岁时傅砚尘的想法，不是二十八岁的傅砚尘。

「傅砚尘，你放弃了梦想，可我也为你落下一身伤，我对得起你：结婚后的这些年家务你一点都没做过，包括在我的孕期，但那是我心疼你，而不是我应该。」

我又看向地上的傅明琢，平静的说。

「从小你的要求我百依百顺，你以为你喜欢的饭菜、干净的衣服、整齐的书本归纳好的玩具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再伺候你了。」

「请你们父子，离开我的世界。」

我转着轮椅背对他们离开。

身后，傅明琢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我的背影；傅砚尘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毫无形象。

9.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闺蜜苏苏知道了我的事，坚持要我过去修养。

她老公常年在外出差，家里只有她和她儿子纪斯年。

小年是个开朗的男孩子，也很擅长照顾人，经常提醒我不能用冷水，按时让我吃药，还会早起给我们两个懒长辈准备早餐。

比我们两个大人更像大人。

我不由感慨。

「这么贴心的小棉夹克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苏苏接过小年剥好的橘子笑说。

「那简单，认你做干妈不就好了。」

我们一拍即合，小年也很开心，一声「干妈」脆生生的喊了出来。

我笑弯了眼，揉揉他的脑袋。

「乖。」

一晃就过去一个月。

傅砚尘经常来苏苏家求复合，每次都被她赶了出去，可他依旧不折不挠。

这天他走后，门外徘徊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傅明琢。

直到天黑也没有离开。

我打开门看向他。

傅明琢迅速跑到我跟前，我才发现他脸上挂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他紧紧拽着我的衣角，哭着说。

「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回家好不好？爸爸现在经常和那个女人吵架，那个女人吵不过爸爸就打我，爸爸也不管她！」

他抽噎着掀起袖子，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晾衣架打的，有烟头烫的，还有说不清什么造成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向他抬起手，他眼底燃起一抹希冀，讨好的把脑袋伸到我的手下。

可我只是推了推他，面露嫌弃。

「好脏，刚拖的地板都脏了。」

傅明琢瘪了瘪嘴，满脸委屈看着我。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以后会乖乖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面容冷淡。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爱你，无怨无悔照顾你的人，说白了，你只是缺个伺候你的老妈子，可我也不是天生就是谁的妈妈，天生就该为谁活。」

「在那个雨夜，我曾求救救你的妈妈，救救你的妹妹，可你放弃了我们，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只能自己走下去。」

我转身想要进去，傅明琢却拉住我，急的语无伦次。

「可我、可我还小啊！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你原谅我！你回来吧！你别不要我！」

他的声音惊动了在做作业的小年，小年跑出来抱住我。

「你是谁？你来我家干嘛！离我干妈远点！」

傅明琢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大声吼道。

「你胡说！这是我妈妈！你不要乱认妈！」

他扬手就要打小年，我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推了出去，冷冷道。

「这是我们家，谁允许你在这撒野的？傅明琢，你已经上学了，应该明白，有些错误能原谅，有些不能。」

我回头换上一副笑脸面对小年，牵起他的手。

「乖，我们回去吃饭。」

苏苏坐在餐桌前招呼我们，母子俩不住的给我夹菜，饭桌上其乐融融。

傅明琢在门外偷看许久才哭着跑开。

我没有在意他的想法，就像那晚他没有在意他雨中的母亲。

10.

足足养了三个月，苏苏和小年才肯放我出去工作。

可我学的东西现在也没办法用上了，思来想去，苏苏和我各出一些积蓄，开了个花店。

忙着装修我的店面，不知不觉间就快到了开庭的时候。

我整理了傅砚尘出轨的证据，他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默认。

最终大部分财产和公司都分到了我名下，抚养权归他。

出法院后，傅砚尘拦住了我，神情凄楚。

「阿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我肯定不背叛你。」

我看着眼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很陌生，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少年那样意气飞扬。

我忍不住凑近了瞧瞧。

在他准备伸手想握住我时，我退后两步笑了笑。

「别想多了，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这么普通啊，你年少时的赤诚热烈早已褪去，是我的爱让我看不清你的变化。」

「又或许你本就很普通，我爱你才觉得你不平凡。」

「傅砚尘，没有一个女人天生就该做家务，没有女人成为妻子就该为丈夫和孩子付出，能捆绑她们的从来不是义务和责任，而是爱。」

他正要开口，我把手指抵到唇边。

「嘘—」

「所以啊，不要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女人的付出，又轻视她们的人生只能如此。」

傅砚尘听完，哽咽着说。

「是我对不起你，我会一直等你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只有你。」

我没再理他，而是扬着头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这个腐朽的男人身边路过，奔向新的生活。

11.

傅砚尘的公司我不善打理，直接变卖，一半捐给儿童基金会，一半用于扩张花店，日子过得很充实。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婚讯。

他和李洛洛要结婚了。

两个八卦的邻居特意来我店里说这件事，她们边说边骂傅砚尘渣。

我毫不在意，连手上包花的动作都一点没顿，就好像不认识她们说的那个人。

她们唠的口干舌燥，见我始终不接茬也就悻悻然离开了。

当天夜里闭店后，我在店旁的草坪里看到一个酒鬼。

不是别人，正是傅砚尘。

他跌跌撞撞的走近我，声音发闷。

「阿沅，我要和李洛洛结婚了。」

我点点头。

「恭喜。」

确实，渣男贱女就该锁死。

他满脸委屈。

「你为什么不生气？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多跟别的女生说两句话你都要不开心一会儿，为什么现在好像我做什么你都无所谓？」

我紧紧盯着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离婚了你做什么当然都和我没关系，你要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

他仿佛被触发了什么关键字，猛地扑上来抱住我，边哭边说。

「不是这样的！是李洛洛陷害我！她说她怀了孩子，我不和她结婚她就去告我！可我明明每次和她做都有做好措施，我从来没想过会让她怀孕，只有你才能生我的孩子！」

我被他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想吐，听到这种话更是恶心，用力挣扎。

「放开我！」

他又哭又笑。

「你生气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她生下孩子我也不认！就算她告我，我去坐牢，出来我也只要你！」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推开他躲回店里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把傅砚尘带到了警局。

由于没造成损失或伤害，他只被判了拘留七天，罚款500元。

这件事被李洛洛知道，得知他婚前还来找我，两个人大吵一架，吵得整个小区都听得见，傅明琢被赶出门外，邻居见他可怜，把他送到了我的店里。

我忙着工作，他就在店外安静的看着我不吵不闹，兴许是记得我上次嫌他脏，这次他连店都没进，一个人孤零零站外面，看着还怪可怜的。

晚上闭店，他像条小尾巴默默跟在我身后回到家里，却也不提进门。

吃完饭苏苏叹了口气。

「终究是你的孩子，年纪还小，多教教应该能养的好。」

小年也摇了摇我的胳膊劝我接纳他。

我抬眼看去，他比之前见面瘦了很多，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眼神也没有过往的傲气。

我给傅明琢下了碗白水面，他吃的狼吞虎咽。

我皱了皱眉，他迅速放下碗，怯生生的看着我。

「是不是我吃的太多了？对不起妈妈，我可以少吃一点的，求你别赶我走。」

到底十月怀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忍不住有些心软。

「如果你能做个好孩子，这里就没人赶你走。」

傅明琢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重重点头。

「我会乖的，我保证再也不惹妈妈生气！」

住进来后，他会主动洗碗，主动完成作业，早上自己爬起来收拾好去学校，连衣服都会洗了，生怕我一不顺心就把他赶出去。

我满心无奈，曾经我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可他却对我的死活毫不在意，现在说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尽母亲的责任，把他养大。

12.

过了几天，傅砚尘突然上了新闻，他和李洛洛不知生了什么口角，竟把人打到流产，因两人同居且即将结婚的事实，被定性为家庭矛盾，拘留十五天。

傅明琢也看到了，他脸色一白，紧接着从书包里拿出学校发的虾干，一颗颗剥好放到我面前，小声说。

「妈妈，我看苏姨他们好像不爱吃海鲜，从来都不做，以前家里几乎顿顿都有的，你也好久没吃了吧？这个虾干很好吃的，比水煮的大虾还要好吃。」

我笑了笑。

「不是苏姨他们不爱吃，是我海鲜过敏，他们才不在我面前吃，从前家里经常做，是因为你和你爸爱吃，我记得你们的口味，可你们记得我的吗？」

傅明琢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以为他喜欢的妈妈就一定会喜欢，或者说，在他的潜意识里妈妈是没有爱好的。

她吃自己剩下的，用自己剩下的，家里的一切都由他和爸爸先挑选，时间久了就成为理所当然，没人会顾虑妈妈的喜好。

他张了张嘴，想了很久都没能出声。

我起身。

「答案很简单，就藏在生活中，等你真的知道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那天后，傅明琢变得更加讨好我，吃饭时帮我拉开椅子，跟小年学我喜欢的餐点，看书时经常给我添水，可我心里没有丝毫触动。

我知道他只是为了留下来。

眼见我的态度没有任何软化，他似乎越来越着急。

没过多久我们在小年身上发现一些伤痕，小年一开始怕我们担心不肯说，在我们的追问下才说和同学打的。

可小年的人缘一直不错，怎么会突然和同学发生矛盾？

苏苏去了学校几次也是不了了之。

13.

我偷偷跟踪傅明琢，发现他收买了小年的同学。

「你们做的很好，这五十先给你们，等纪斯年受不了被人欺负转学了，妈妈就只有我了！到时候妈妈的钱都是我的！我还会给你们更多的。」

其中一个学生面露犹豫。

「这真的有用吗？我们已经打了他三次了，再这样下去老师们都要发现我们是故意针对他了吧？」

傅明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就是要他知道自己是在被针对！他有自己的妈妈，凭什么抢我的妈妈！妈妈只有我一个亲儿子，她的一切应该都是我的才对！都怪她非要和我爸爸离婚，我也不会过得这么惨，还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那些学生看到我纷纷逃走。

傅明琢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他满脸震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

「妈妈我错了！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嫉妒你对纪斯年比对我更好，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啊.......」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见我不为所动后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说的有错吗？你的花店，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你现在对我好点，我以后还能给你养老，不然等你老了，我就把你丢到大街上喂狗！」

他骂着骂着又哭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有爸爸，洛洛姨也疼我，你为什么非要破坏这一切？洛洛姨都说了她不和你抢！你非要作！现在好了，爸爸变了，洛洛姨也变了，这些都要怪你！」

「你一个没工作过的人，凭什么分爸爸那么多钱？如果不是你抢了那么多钱，洛洛姨也许就不会跟爸爸吵，就不会打我，爸爸也不会整天喝闷酒不管我，都是你的错！」

我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儿子，只觉满心冰冷。

那些话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告诉他的，我不指望他能和我共情，却没想到他薄凉至此。

14.

等他哭累了，我开口。

「傅砚尘已经放出来了，我联系了他来接你。」

「以后就跟你爸好好过吧。」

傅明琢瞬间哑了嗓，想要求饶又碍于刚刚的控诉拉不下面子，僵持在原地。

很快后面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傅砚尘来了。

这是他被拘留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算起来也就一个多月，可他却像老了几十岁。

我淡然的看着他。

「孩子，交给你了，抚养费我会按时打，没有意外就不要联系我了。」

傅砚尘声音干涩，似粗粝的沙子摩擦。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动手打李洛洛吗？就算我再没品，我也不会动手打一个孕妇。」

「重要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让孕妇失去孩子。」

见我要走，傅明琢终于绷不住了，他哭着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腿。

「我错了妈妈，你别丢下我！求求你！」

我毫不意外。

这些日子在苏苏家尽管没能让他过上从前小霸王的生活，总归是吃得饱穿得暖，没人会对他冷暴力甚至是动手，可他没有珍惜。

生活不会一次次给他机会，有些苦头他还是要自己吃。

李洛洛失去了孩子，不会轻易放过傅砚尘，这一家三口还有的纠缠。

不过都跟我无关。

傅砚尘把儿子抱了过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小明，让她走吧，是我们辜负了她，她不止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更重要的是，她是她自己，现在的我们都没资格阻拦她的脚步。」

我稳了稳身形，面不改色的与他擦肩而过，也同十七岁的少年别过。

从此，周知沅先是自己，再成为任何人。

更新时间：2025-03-14 16: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