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吻过青崖山巅时,顾念正撅着屁股扒拉雪堆。
顾念的鹿皮小靴陷进半尺深的雪窝,碎冰碴顺着兔毛斗篷的缝隙往脖子里钻。他嗅到若有若无的松脂香——是阿爹猎刀劈开刺藤时溅出的树液的气味。
顾念忽然眼睛一亮,冻得通红的手指戳进枯叶堆:"阿爹!这里有鸡枞菌!"
顾大山收刀入鞘,看着自家幺儿像模像样地拨开菌丝,宠溺的说道:"昨儿说要养兔子,今儿又改当采菌郎了?"
顾大山蹲下身用刀鞘扫开积雪,露出顾念说的鸡枞菌,看清鸡枞菌的样子,面露担忧,"前村张猎户说,这种鸡枞菌带毒。"
"那是他们不懂行。”顾念皱着小脸,掰开菌柄露出玉白的横截面,给阿爹解释道:"《岭南食珍》里说,冬菌经霜更鲜甜,配獐子肉做包子......"
说着还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顾大山,“阿爹我想吃~”
顾大山被儿子拽着袖口晃悠,冷硬面庞早化成一汪春水。
“好了,幺宝今日想采多少?阿爹帮你。”
“谢谢阿爹!阿爹最好了!”顾念嘴甜的夸赞道。
林间碎金似的晨光里,一大一小身影踩着积雪吱呀作响。
忙活了一上午,两人满载而归。
“娘亲我们回来了!”
林婉娘听见自家小幺的喊声,连忙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顾念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顾大山背上背着一个筐子,手里拎着三只兔子。
两只兔崽给念哥儿养起来,一只兔子晚上吃。
林婉娘凑近去帮他们放东西,看见了篮子里的鸡枞菌。
“这是鸡枞菌的什么品种,以前怎么没见过,不会有毒吧?”
“不会的阿娘,这种菌子叫冬菌,处理好了就不会中毒,不管是单独吃,还是和肉一起炖,都好吃,但是最好吃的还是和獐子肉一起包包子。”
林婉娘笑着夸奖,“我们念哥儿真厉害,看来你外祖父送给你的那些书没少看。”
顾念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残阳将青崖山脊熔成金箔时,顾家灶房的陶瓮唱起了咕嘟小调。
林婉娘揭开木屉的刹那,暮光恰好漫过窗户,将新蒸的藜麦饭染成蜜琥珀色。
顾念也开始处理从山上摘得冬菌,首先将挑选颜色呈浅黄色至黄褐色,菌盖完整,没有霉变和虫蛀的菌子挑选出来。
然后用清水洗净表面杂质,用温水泡发,轻轻搅拌,泡发后轻轻挤压菌子,去除杂质,再用清水冲洗几次。
最后用沸水焯片刻,焯水后过凉水,沥干水分后,将个头大的菌子用手撕开,然后将菌子放到炖兔的锅旁边等着下锅。
顾念垫着榆木凳,拿出用雪水泡够六个时辰的兔肉。
将铸铁锅烧红,投野葱根和外公南下带回来的一些香料煸出焦香 ,用大哥顾怀榨的坚果油滑锅,将菌子下锅,再放入一些土豆,再将兔肉放入锅中,将兔肉煎至金甲锁汁 ,加入适量清水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炖至兔肉软烂。
顾念低头看着面前的铁锅,蒸汽模糊了木窗上的冰花。他忽然想起前世出租屋里那个没拆封的智能电饭煲——原来铜釜煮出的烟火气,也能熨平灵魂的褶皱。
“吃饭啦!”
“念念,你们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味直往我鼻子里钻,都要流口水了。”顾远像一阵风一样跑来,顾怀本来在后面不慌不忙的走着,但是闻到那霸道的香味步伐也不禁加快了两分。
顾怀和顾远是顾念的双胞胎哥哥,比顾念大三岁,现在都在县里读书。
一家人围着一张小饭桌坐好,林婉娘掀起锅盖,热气托着异香直往人鼻尖钻。
但见青釉碗里卧着金黄油亮的兔肉块,冬菌片薄如蝉翼,浸在奶白浓汤里浮成朵盛开的雪牡丹。
最绝是那汤面漂的几点猩红,原是顾远偷藏的野山椒,被顾念偷偷拿来提味。
辣意裹着菌鲜直冲天灵盖,一家人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向那碗兔肉。
“哇~~这兔肉怎么这么嫩,还有这个菌子也好鲜美,还解腻,念念你的厨艺又精进了。”顾远一口兔肉一口菌子吃的不亦乐乎。
一家人你一筷我一筷,满满一锅的兔肉很快就见底了。
顾念看着吃的满足的一家人,白嫩嫩的小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想着明天大哥二哥就要去县学了,要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带着。
更新时间:2025-04-16 23:3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