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听到我的话，二人都呆愣着看着我。

妻子被身上不断侵蚀的痛苦折磨的面容扭曲，但她还是伸出手抓住了我。

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求，

“亲爱的，你救救我，我太痛了。”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妻子拉着我的手，开口时声音冰冷，

“抱歉，我现在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空帮你处理。”

妻子的声音既痛苦又愤怒，她看向我的眼神里还有着怨恨，

“我可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忍心看着我这么痛苦但不管我呢？”

“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顾客，你也不会这样对他的吧。”

我紧紧的盯着妻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

“你当然不是普通的顾客了。”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个背叛感情的恶人，我对待恶人的态度一向如此。”

我说完不再去看妻子和干弟弟，转身拉开了工作室的门。

关门之前，我对着妻子露出一个笑容，

“忘了提醒你了，你现在可是永生体哦。”

“你一日不更换义体，就会承受一日痛苦，而且会越来越痛苦。”

这一次是妻子第一次发病，侵蚀持续时间不过几分钟。

但随着侵蚀程度的不断递进，妻子的痛苦也会越来越深。

这次发病已经接近尾声，妻子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但她听完我的话，表情里多了几分惊恐。

她想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我直接关上了门。

二人在工作室门口又敲了很久的门，我都只当作没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离开。

这几天内经历了太多，我刚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就听到不断地敲门声。

我睡眼惺忪的去开门，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女人脸。

她右手手臂的位置是空荡荡的。

见我终于开门，脸上不耐烦根本掩饰不住，

“怎么这么慢啊，我都敲了半天门。”

“我的义肢坏了，你给我换一个新的。”

女人命令的语气让我不由得皱眉，语气冷淡的说道，

“我这里定制义体的价格很高。”

我还没说完，女人也打断了我，

“别废话了，我有的是信用点，你就给我做最好的。”

有上门的生意我自然不会推脱，我将女人迎进屋里，开始为她设计义体。

整个过程女人倒是很配合我，很快就安装好了新的义体。

女人满意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臂，随手递给我一张卡，

“这是我老公的卡，他可有的是信用点。”

“多少信用点你直接刷就行。”

我接过卡，迅速的连接了工作室里的扫描仪。

当持卡人的头像浮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愣住了。

这熟悉的脸，不正是妻子的干弟弟吗？

随后，我露出一个笑容，将卡还给女人的时候开口，

“你丈夫对你真好，一定很恩爱吧。”

女人接过卡，趾高气昂的说道，

“那当然了，我们都在一起三年了。”

“虽然他每天都在外面工作，但在物质上从来不亏待我。”

我恭维着将女人送出了工作室，看着通讯器里的影像微微一笑。

看来我的妻子，被人骗了啊。

5

送走女人后，我整理好工具就准备休息。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我知道是妻子来了。

因为她虚弱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了我的耳朵中，

“亲爱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好痛啊，我现在真的好痛啊。”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就当作是看在我们十年婚姻的面子上。”

我安静的听着妻子如泣如诉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回应。

妻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片刻之后传来了隔壁工作室老板的声音，

“阿蒙啊，这是你老婆吧，她在门口晕倒了。”

听着隔壁老板的声音，我无奈地推开门。

妻子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概是被疼晕过去了。

她原本光滑的皮肤上，此刻裸露出冰冷的机械体。

隔壁老板看到了妻子身上的变化，皱了皱眉，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义体损坏的这么严重。”

“你一个顶级改造师，老婆怎么会这样。”

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下。

隔壁老板听完后，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他抬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哥们我懂你，我要是你肯定不会再管这个女人了。”

“但你最好先把她拖进屋，等会治安官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你就不好解释了。”

我笑着对隔壁老板点头道谢，在他的帮助下把妻子放在工作台上。

之后我没在去管妻子现在是什么状态，拿起一本教程书阅读。

没过多久后，妻子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先是一愣，随后是狂喜。

她努力地张开嘴，她的声带也早就被侵蚀，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老公，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吧。”

“你现在就要开始帮我更换义体吗？”

我放下书，疑惑的看着妻子，

“你从什么角度认为，我是要帮助你的啊？”

妻子的手抚摸着身下的工作台，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

“你都把我放到工作台上了，肯定是要救我啊。”

我冷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妻子，

“把你放在工作台上是不想脏了我的沙发。”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夫妻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你更换新身体的。”

6

妻子听到我毫无感情的话，像是死机了一样愣在当场。

我没有耐心看她，起身走到她面前说道，

“好了，我的话都说清楚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妻子艰难的抬起双手，此刻她的双臂早已破败不堪。

她攥住我的衣袖，但我只是轻轻一动就挣脱开她。

她昔日美丽的脸此刻也出现几道存在感很好的裂缝，让她看上去十分可怖。

妻子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最终砸在工作台上。

她看着我声音哽咽的开口，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我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看着她残破的身体。

这个我曾经最爱的女人，此刻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肮脏。

我艰涩的开口，声音坚定而又冰冷，

“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在我们纪念日那天，我已经准备好一个全新的身体。”

“一个更换之后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的义体。”

妻子流泪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精光，但我冷笑着，

“但也是在那天，你的好弟弟给我发了你们的亲密照。”

“在那天晚上，在我们两个之间，你也选择了他而不是我。”

我将纪念日那天烧剩的的铁块拿到妻子面前。

我指着废物桶里的残渣，笑着对妻子说道，

“看到了吗？这些就是本属于你的义体。”

“你唯一生的希望，是被你自己亲手毁掉的。”

妻子双手颤抖的结果废物桶，她看着里面杂乱的残渣，泪水决堤。

她不断地摇着头，但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将双手伸进废物桶，想要捧起里面的残渣，但是失败了。

肮脏的残渣让她本就破败的身体变的更加丑陋。

她早已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随后，她崩溃的将桶推到，里面的杂物流了一地。

我看着妻子崩溃绝望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我将那日拍摄到的和女人的对话在妻子面前播放，

“既然你现在都已经这么绝望了，那你看到这个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口中可怜的孤儿，却早已结婚，甚至很富有。”

“他支付卡的钱，该不会都是你转给他的吧。”

妻子看着支付卡持有者的头像，听着女人炫耀般的话语，双眼失神。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空白。

妻子彻底失去意识，双眼一闭再次倒在了工作台上。

7

妻子醒来后，沉默的离开了。

我沉浸在新型义体的研究开发之中，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我意识到她已经离开，妻子躺过的工作台已经被擦干净了。

在工作台上，还放着一张纸条。

我拿起纸条一看，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

“对不起，是我太蠢了，分不清真心和假意。”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所有的后果都是我应得的。”

我看着纸条上的道歉，随手将它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样迟到的道歉，我并不需要。

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任何的道歉，我早已不想在被卷入这件事里。

之后的时间里，妻子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没再来找我。

我的生活再次变回了之前枯燥但是平稳的节奏。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赛博城久违的落下了一场大雨。

随着这场大雨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妻子。

我拉开工作室大门之后，就和恢复正常模样的妻子对视上。

在妻子的身旁，还站着小人得志的干弟弟。

我看着妻子光滑的皮肤，皱了皱眉。

干弟弟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得意的开口，

“你不是吹牛说只有你能治疗好姐姐吗？”

“看到姐姐现在这么正常美丽，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妻子牵着干弟弟的手收紧了几分，干弟弟瞬间没了声音。

妻子微笑着和我对视，开口时声音温柔，

“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今天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邀请你庆祝我的新生。”

“陪我一起吃顿饭好吗？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我看着妻子真挚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妻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们并没有去餐厅，而是回到了我和妻子曾经的家。

打开门的瞬间，我看到了曾经温馨的家此刻冰冰冷冷。

之前我细心布置的氛围灯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白炽灯。

长长的餐桌上摆着数十个盘子，但都是空的。

我走在最后，看着妻子将干弟弟安排在主位。

妻子从后面环绕着干弟弟，神情温柔却又有几分疯狂。

最开始干弟弟还挑衅的看着我。

但是随着妻子的手越收越紧，干弟弟有些痛苦的拍着妻子的手，

“姐姐，你轻点，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可惜妻子置若罔闻，不断地收紧手臂。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幽幽的像是鬼魂，

“好弟弟，怎么结婚了也不告诉姐姐一声。”

“你告诉姐姐了，我才能给你包个大红包啊。”

干弟弟闻言，浑身一僵，忘记了挣扎。

8

大概是感觉到妻子是真的想杀了他，干弟弟抖如筛糠，

“你在说什么呢，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啊。”

妻子将头埋进了干弟弟的颈间，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

“骗子，你真是个骗子。”

干弟弟开始更加用力的挣扎，伴随着他的动作，妻子平滑的皮肤开始掉落。

她的皮肤如同雪花一样飘落，露出了里面的铁块。

干弟弟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声音颤抖，

“你根本就没有痊愈，你也在骗我对吗？”

妻子笑了，笑的很开心，

“如果不是这样，你会再次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又哪来的机会杀了你呢。”

妻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的在干弟弟的手臂上一划。

鲜红的液体瞬间就涌了出来，干弟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妻子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恶魔低语般说道，

“不要叫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接下来，妻子便开始在干弟弟的身上落下一刀又一刀。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恶心反胃。

我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撞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妻子注意到我的动作，转过头对我温柔一笑，

“亲爱的，我在为我们报仇呢，都怪他破坏了我们的家庭。”

“他明明早就结婚了，还要骗我他是孤儿，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不奢求你能重新爱上我，但最起码原谅我好吗？”

我看着妻子癫狂的模样，笑着说，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随着我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大门被敲响，治安官的声音响起，

“有人举报这家有人故意伤害，赶快开门配合检查。”

数个治安官涌入了屋内，很快就控制住妻子。

被割了几十刀的干弟弟早就气若游丝，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活命。

至于妻子，她更换的不适配的义体发生了排异反应。

她的双臂和腿都自然的脱落了，最终只剩下一个身体。

治安官把他带回治安局，暂且收押在列。

9

我作为此个案件的目击人和举报人，自然被治安官叫去了解事件详情。

我将整个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包括我们三人的关系。

因为我交代的很清楚，很快就被放走。

在我离开治安局之前，以为治安官拦住了我，

“本次案件的罪犯想要见你，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恨。”

“但是这次大概率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作为改造人，身体机能已到极限。”

我听着治安官这么说，便同意了和妻子的会面。

此时的妻子，所剩的躯体也早已变的残缺不堪。

她的躯干上到处都是裸露的机械铁块，甚至上面早已爬满锈迹。

曾经那张她最引以为傲的脸此刻也变的不堪入目。

她被放置在一张床上，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我时眼神亮了亮，

“你果然还是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不忍心。”

我隔着铁栅栏和妻子对视，声音里面毫无感情，

“治安官说这会是最后一次见你，我太开心了，所以才会来。”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见，我只觉得满足。”

妻子闻言，眼泪顺着冰冷的机械体落在地上。

她死死的盯着我看，似乎想要记住我的脸，

“如果我们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只爱你一个人。”

我感觉自己的喉头发紧，强压下心里的涟漪，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我们就不要再遇见了吧。”

“这辈子你也曾经向我许诺只爱我一人，但是你食言了。”

妻子笑了，笑着笑着就缓缓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我看着床上那一团了无生气的铁块，转身离开。

我并没有去认领妻子的遗体，她最终的归宿大概就是焚化炉。

但是我早已不在意这些了。

那日之后，我将之前的工作室转让给别人。

在赛博城的最角落重新租赁了一间工作室。

这里鲜少有人涉足，我也能够更加专心的研究。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终于从繁重的研究中抬起头。

我看着工作台上和人类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小女孩，满意的笑了。

我启动了她的系统，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着我，甜甜的喊了句父亲。

我紧紧的抱着她，从此以后，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一个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家人。

更新时间：2025-05-10 19:3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