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我被苏家赶出家门时,只有养父偷偷塞给我一盒牛奶。如今真千金归来,假千金苏薇笑盈盈递来热茶:“妹妹受苦了。”我却看见她指甲缝里未洗净的白色粉末。葬礼上苏薇哭得撕心裂肺:“爸!您怎么舍得丢下我们!”我默默举起手机,播放她昨晚在灵堂的冷笑... 花间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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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千金杀父实录,真假千金,纸上风云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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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我被苏家赶出家门时,只有养父偷偷塞给我一盒牛奶。

如今真千金归来,假千金苏薇笑盈盈递来热茶:“妹妹受苦了。”

我却看见她指甲缝里未洗净的白色粉末。

葬礼上苏薇哭得撕心裂肺:“爸!您怎么舍得丢下我们!”

我默默举起手机,播放她昨晚在灵堂的冷笑:“老东西终于死了……遗产全是我的。”

满场死寂中,她摔碎茶杯尖叫:“关掉!那是合成的!”

我低头亲吻养父冰冷的额头:“爸,您听见了吗?”

冰冷的雨丝,像无数根细密的银针,扎在脸上,也扎进心里。机场的玻璃幕墙外,夜色被雨水浸透,晕开一片模糊而冰冷的霓虹光晕。林晚拖着一个磨损严重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到达厅门口。风裹着湿气,钻过她单薄外套的缝隙,激得她微微一颤。十五年了。这座庞大、陌生又带着刻骨记忆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漩涡,重新将她吸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凉,带着雨水和城市尾气的味道,沉甸甸地坠入肺腑,压得心口发闷。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停在离她不远的路边。锃亮的车身倒映着迷离的灯光和纷乱的雨丝。车门打开,司机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快步绕过车头,为她拉开了后座的门。

“林晚小姐,请。”司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晚没有立刻动。她的目光越过司机恭敬的身影,落在车后座深色的隐私玻璃上。那里面,是苏家。是那个十五年前,在同样一个冰冷刺骨的雨夜,像丢弃一件垃圾般将她推出家门的苏家。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猛地刺入脑海——女人尖利的咒骂,佣人鄙夷的目光,还有那个小小的自己,浑身湿透,被推搡着跌倒在门外的泥水里,刺骨的寒冷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只有……只有那双颤抖的、带着药味的手,还有那盒带着体温的牛奶……那是唯一的光亮。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深潭,所有的波澜都被强行按下。她微微颔首,弯腰坐进了温暖却带着皮革和古龙水混合气味的车厢。车门关闭,将城市的喧嚣和冰冷的雨隔绝在外,也隔绝了她与外面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车子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朝着城市深处那片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幽静区域驶去。

车停在主宅门前。门厅高阔,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下来,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照得一片通明。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氛气息。林晚刚踏出车门,一个身影便从明亮的门厅里快步迎了出来。

是苏明远。

记忆里那个身形尚算挺拔的中年男人,此刻竟显得如此枯槁。他穿着质地考究的深色家居服,却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色是一种不祥的青灰色,两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最让林晚心头一刺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疲惫,像是燃尽了的炭火,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烬,但在看到她的一刹那,那余烬猛地跳跃了一下,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小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刚开口就引发一阵剧烈的呛咳。他佝偻着背,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痛苦地颤抖。旁边的佣人立刻上前搀扶,却被他有些粗暴地推开。

他喘着粗气,努力站直,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伸向林晚。那只手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和一层松弛的皮。

“回来……回来就好……”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晚的脸,贪婪地、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爸爸……等你好久了……” 那眼神里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愧疚、怜惜,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林晚站在原地,行李箱的拉杆硌着她的掌心。十五年的颠沛流离,十五年的恨意与委屈,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眼中那纯粹而沉重的痛苦击中了。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她强忍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喉咙像是被什么硬块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是僵硬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爸,您怎么又出来了?医生说了您不能见风!”一个清亮柔婉的女声打破了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苏薇像一阵带着香气的风,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剪裁完美的米白色羊绒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婉。她快步走到苏明远身边,动作自然地挽住他枯瘦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往温暖的室内带。

“妹妹,”苏薇转向林晚,脸上绽开一个毫无瑕疵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盛满了真诚的关切和欣喜,“一路辛苦了。快进来暖和暖和。”她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时令的旧外套上,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随即被更浓的笑意覆盖,“外面冷,看把你冻的。”她说着,朝旁边侍立的佣人微微颔首。

很快,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被端了上来,里面是澄澈透亮的浅金色茶汤,袅袅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淡雅的花果香气。

苏薇亲自接过茶杯,双手捧着,姿态优雅地递到林晚面前。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雅的裸粉色甲油。

“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苏薇的声音温柔得像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这些年,妹妹在外面……真是受苦了。回家了就好,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那茶香馥郁,热气氤氲。林晚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苏薇递茶过来的右手上。在那修剪得完美无缺的指甲缝隙里,靠近指缘的地方,残留着几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粉末。那粉末与那精心保养的手、那温柔的笑容、这富丽堂皇的环境,形成了一种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抬眼,撞进苏薇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底。那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封的湖面,光滑平静,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胆寒的嘲弄。

那瞬间的对视,电光火石。

林晚的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她没有去接那杯茶,只是极其缓慢地,将视线从苏薇的指甲缝移开,重新落回苏明远那张饱受病痛折磨的脸上。老人浑浊的眼睛里还带着方才见到她时的微光,正有些茫然地、带着询问看向苏薇递茶的动作。

“谢谢。”林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砾摩擦。她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杯茶,目光落在苏明远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的恭敬,“苏先生,我想先看看我的房间。”她刻意强调了那个称呼,不是“爸”,是“苏先生”。

苏明远眼中的光亮,随着这声“苏先生”,明显地黯淡了下去,仿佛最后一点火星也被冰冷的雨水浇灭。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带着痰音的叹息,整个人仿佛又佝偻了几分。

苏薇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温婉得体,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她从容地将茶杯递给旁边的佣人,声音依旧柔和:“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房间早就收拾好了,我带你上去。”她转向苏明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体贴,“爸,您该吃药休息了,王妈,扶老爷回房。”

佣人立刻上前搀扶。苏明远没有再说什么,任由人扶着,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挪地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萧索和绝望。

林晚沉默地跟在苏薇身后,踏上铺着厚厚地毯的旋转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苏薇温言软语地介绍着家里的布局,哪间是书房,哪间是画室,哪间是苏明远最爱待的暖房……她的声音如同背景音乐,在林晚耳边飘过,却一个字也没能进入她的脑海。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刚才那指甲缝里刺目的白色粉末占据。那是什么?毒药?针对谁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冰冷地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苏薇推开走廊尽头一扇门。“妹妹,看看还缺什么,随时跟我说。”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精致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一角。然而,这舒适更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林晚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看着苏薇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伪装的锐利:“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些传闻。”她顿了顿,观察着苏薇的反应,“关于爸爸的病……似乎……并非自然?”

苏薇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忧虑:“传闻?妹妹,你别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爸爸的病……是沉疴旧疾了,这些年用了最好的药,请了最好的医生,可这身体……”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我们做子女的,只能尽心照顾,盼着奇迹发生。”她的语气真诚得令人动容。

“是吗?”林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不再看苏薇,径直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林晚才放任自己急促地喘息起来。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极其小巧、几乎像一枚普通U盘的黑色金属块——这是她流落在外时,一个落魄的老电子工程师留给她的东西,一个拥有超强拾音和加密功能的微型录音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她的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如同凝结的寒冰。苏薇的戏演得再好,那指甲缝里的证据和她眼底深藏的冰寒,骗不了人。

她将录音器紧紧攥在手心。不管那白色粉末是什么,不管苏薇在谋划什么,她都必须知道真相。为了那个雨夜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在这座巨大的宅邸里游荡。她尽可能地避开苏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她的房间里,或者去花园僻静的角落独坐。只有在苏明远精神稍好的时候,她才会去他的房间短暂地待一会儿。

苏明远的房间很大,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生命流逝的衰败气息。他多数时候都昏睡着,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偶尔醒来,看到林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眼睛会亮一下,吃力地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碰碰她,最终却总是无力地垂下。他会断断续续地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有时是“小晚……别怕……”,有时是“爸爸……对不住……”,更多时候,只是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苏薇则扮演着一个完美无缺的孝女。她亲自给苏明远喂药,擦身,动作轻柔,神情专注而哀伤。她会在苏明远床边低低地念诵一些舒缓的文章,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佣人们私下里无不赞叹大小姐的至纯至孝。

林晚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注意到苏薇给苏明远喂的药,颜色、气味都和她第一次看到时不同。她注意到苏薇每次伺候完苏明远,都会格外仔细地清洗双手,用特制的消毒液反复擦拭指甲缝隙。她更注意到,当苏薇以为无人察觉时,看向病床上那个衰弱老人的眼神,那种冰冷、厌弃,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狠戾,像淬了毒的针,一闪即逝。

每一次捕捉到这样的眼神,林晚攥着口袋里的录音器的手指就会收紧一分。

机会在一个深夜降临。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林晚在黑暗中被一种莫名的心悸惊醒。她悄然起身,如同猫一样无声地穿过寂静的走廊。路过苏明远卧室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

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但里面似乎隐约传来声音。林晚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缝。风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声响,只听到一些模糊的、压抑的呜咽和喘息,像是垂死挣扎的困兽。

她的心猛地一沉,毫不犹豫地拿出那个小巧的录音器,指尖在侧面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上用力按了下去。幽蓝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进入工作状态。

里面传来苏薇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婉柔和,而是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老东西,喘得这么费劲,我看着都替你累……撑着还有意思吗?嗯?”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你以为你偷偷立了遗嘱,把大部分都留给那个野种,我就不知道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苏明远痛苦的、拉风箱般的呼吸声。

接着是苏薇更冷、更清晰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林晚的耳膜和心脏:

“放心……等你咽了这口气,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那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让她下去陪你,黄泉路上……你们父女,也算团圆了……”

“呵……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还有……心太软。”

“早点闭眼吧……老东西。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遗产……全是我的。”

最后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凌,带着斩钉截铁的宣判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门内,苏明远发出一阵剧烈到骇人的呛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林晚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立刻撞门而入的冲动。她攥着那枚小小的、此刻却重若千斤的录音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黑暗中,她无声地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门内那令人心碎的咳喘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如同游丝般的气息。苏薇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声音太低,被窗外的风雨彻底吞没。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走向门口。

林晚猛地惊醒,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闪身躲进了旁边厚重的落地丝绒窗帘后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苏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廊昏暗的光线下,侧对着林晚藏身的方向。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整理袖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漠然和平静。那漠然,比最狰狞的表情更可怕。她抬手,习惯性地用指尖蹭了蹭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缝,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然后,她转过身,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窗帘后,林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脸颊的皮肉里,才没有让那崩溃的呜咽泄露出来。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碎的叶子。录音器冰冷坚硬的棱角,深深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尖锐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那晚之后,苏明远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再也没有醒来。三天后,在一个同样阴雨绵绵的傍晚,他停止了呼吸。

苏家的主宅,仿佛一夜之间被浸入了巨大的冰窖。无处不在的白色挽联、白色的菊花、人们身上黑色的丧服,构成了一个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黑白世界。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燃烧的混合气味,还有挥之不去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

灵堂设在宽敞肃穆的客厅。巨大的遗像悬挂在正中央,苏明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定格在黑白两色里,眼神似乎还残留着未尽的牵挂和深沉的疲惫。沉重的棺木停放在鲜花丛中。低回的哀乐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每一个角落。

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个个神情肃穆,低声交谈着,目光偶尔掠过站在家属位置的两个年轻女人——穿着得体黑色套裙、眼睛红肿的苏薇,以及站在她稍后一步、同样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的林晚。

苏薇无疑是整个葬礼的中心。她扮演着悲恸欲绝的长女角色,完美得无懈可击。她迎接每一位宾客,声音哽咽地感谢对方的到来,眼圈始终是红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能决堤。她步履沉重地走到遗像前,每一次鞠躬都显得无比艰难和哀伤,需要旁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稳。她的悲伤,像一场精心排练的舞台剧,感染力十足,赚取了无数同情的叹息。

林晚只是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像一个格格不入的背景板。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越过那些虚假的哀容,越过层层叠叠的花圈,最终落在那张巨大的遗像上。照片里苏明远浑浊的眼睛,似乎正穿透这喧嚣的死亡仪式,直直地望进她的心底。她想起那个雨夜塞进她怀里的牛奶盒的温度,想起他枯槁的手伸向她时的颤抖,想起他最后在病床上那无声的、绝望的凝视。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葬礼的高潮,是苏薇作为家属代表的致辞。

她在管家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到灵堂前方临时搭建的小小发言台前。灯光打在她苍白而哀戚的脸上,更添几分楚楚可怜。她拿起话筒,未语泪先流。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脸颊,她哽咽着,肩膀不住地耸动,泣不成声。

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唏嘘和同情的啜泣。

“爸……”苏薇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那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肝肠寸断的痛苦,“您怎么……怎么舍得……就这么丢下我们……丢下我和妹妹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遗像,那眼神充满了孺慕和不舍,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您知道吗……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您还在……”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苏明远生前的点滴,如何教导她,如何疼爱她,字字血泪,句句情深。她的悲伤如同潮水,几乎淹没了整个灵堂,连那些久经世故的老人们也忍不住抬手拭泪。

“您放心……”苏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目光转向站在阴影里的林晚,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我一定会……一定会照顾好妹妹……我们姐妹……会好好的……您……您安息吧……”她对着遗像深深地、长久地鞠躬,身体弯成一个极度哀伤的弧度。整个灵堂,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在回荡。

所有人都被这极致的情感爆发所震撼,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林晚,此刻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泪水,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双眼睛,如同被寒冰封冻的深潭,幽暗,冰冷,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在苏薇那令人心碎的哭喊声余音未绝之际,在满场悲声达到顶点的那个瞬间,林晚动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动作很慢,很稳,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决绝。

她点开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找到了一个音频文件。然后,她将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她没有走向发言台,没有抢夺话筒,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在苏薇身后那片被悲伤笼罩的阴影里,在无数道或同情或审视的目光聚焦在苏薇身上时,她高高地、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指尖,用力按下了播放键。

“老东西,喘得这么费劲,我看着都替你累……撑着还有意思吗?嗯?”

一个冰冷、恶毒、带着残忍戏谑的女声,骤然从手机扬声器里炸开!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灵堂里弥漫的哀乐和悲泣!

那声音是如此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令人作呕的嘲弄。

“你以为你偷偷立了遗嘱,把大部分都留给那个野种,我就不知道了?”

“放心……等你咽了这口气,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你那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让她下去陪你,黄泉路上……你们父女,也算团圆了……”

“呵……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还有……心太软。”

录音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十秒。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停顿间苏明远那痛苦绝望的喘息,都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灵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啜泣、唏嘘、低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数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从悲痛欲绝的苏薇身上,猛地转向了角落里那个高举手机、面色如冰的林晚。

震惊!难以置信!怀疑!然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愤怒!

苏薇那完美无瑕的悲恸面具,在录音响起的第一秒,就彻底碎裂了。她猛地挺直了身体,仿佛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惨白和石膏般的僵硬。那双刚才还盛满泪水、饱含深情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震骇,还有一丝被当众扒光的羞耻和疯狂!

录音结束。那冰冷恶毒的声音消失了,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灵堂里回荡。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玻璃被硬生生刮碎,猛地打破了这凝固的寂静!

是苏薇。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陷入疯狂的困兽,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在林晚身上,那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她完全失去了理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猛地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精致的骨瓷茶杯,朝着林晚的方向狠狠摔了过去!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茶杯砸在林晚脚边不远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

“假的!那是合成的!是她伪造的!!”苏薇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晚,“关掉!快给我关掉!你们别信她!她是骗子!她想害我!她想抢走苏家的一切!!”

她像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抢夺林晚的手机,却被身边反应过来的管家和几个近亲死死拦住。她挣扎着,哭喊着,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下来,黑色的丧服被扯得凌乱不堪,刚才那个优雅温婉、悲痛欲绝的苏家大小姐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彻底撕下画皮、陷入癫狂的狰狞怪物。

整个灵堂彻底乱了。宾客们震惊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轰然炸开!无数的目光在状若疯魔的苏薇和依旧静立如冰的林晚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惊疑、鄙夷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林晚对周围的混乱和投向她的或震惊或愤怒的目光置若罔闻。她缓缓地放下了举着手机的手臂。屏幕上,那个小小的音频文件图标,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证物。

她无视了脚边飞溅的茶水和碎片,无视了苏薇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指控。她的目光,穿透了这喧嚣混乱的漩涡,越过那些惊惶失措的面孔,最终,无比专注地、无比温柔地,落在了灵堂正中央,那副巨大的遗像上。

照片里,苏明远浑浊的眼睛,似乎正凝视着她。

林晚迈开脚步。高跟鞋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踩过那些湿漉漉的茶渍和尖锐的瓷片碎渣,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声响。她一步一步,走向那被白色菊花簇拥着的沉重棺木。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远去了。

她走到棺木旁,停下。微微俯下身。

冰冷的棺木边缘,散发出木质和防腐剂混合的、属于死亡的寒气。苏明远躺在里面,穿着笔挺的寿衣,面容经过修饰,显得安详了许多,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被病痛耗尽生命的枯槁和灰败。

林晚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她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将自己冰凉的、微微颤抖的唇,印在了苏明远那同样冰冷、毫无生气的额头上。

那是一个无声的吻。带着无尽的悲恸,带着迟来的诀别,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用血泪和真相换来的告慰。

她的嘴唇贴着他冰冷的皮肤,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轻如叹息般的声音,低低地说:

“爸……您……听见了吗?”

那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周围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中,激起了一圈无声却更加惊心动魄的涟漪。

灵堂内的死寂被苏薇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宾客们炸开的议论彻底打破。那声“爸,您听见了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深的混乱。

“报警!快报警!” 一位德高望重的苏家世交,须发皆张,指着状若疯魔的苏薇,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个反应过来的男性宾客立刻上前,死死制住了还在疯狂挣扎、试图扑向林晚的苏薇。

“放开我!你们这群蠢货!那是假的!是那个贱人要害我!她想夺家产!!”苏薇的头发凌乱不堪,昂贵的黑色套裙被扯得变形,精心描画的面容扭曲狰狞,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苏家大小姐的优雅。她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林晚,那目光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利刃。

林晚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她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棺木中安详却冰冷的养父,指尖拂过他冰凉的额头,仿佛想留住那最后一点虚幻的触感。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一片狼藉和无数道聚焦在她身上的、惊疑不定的目光。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她没有看苏薇,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从贴身的口袋里,缓缓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早已空瘪变形、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牛奶纸盒。边缘磨损得厉害,看得出被珍藏了无数岁月。十五年前那个冰冷雨夜里唯一的温暖,此刻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证据,我已经提交给警方。”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她扬了扬手中那个小小的录音器。“至于她指甲缝里的东西,和她房间里没处理干净的‘药’,相信警方很快会有结果。”

她的话如同重锤,彻底敲碎了苏薇最后一丝侥幸。苏薇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瘫软,被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林晚不再理会这一切。她攥着那个空瘪的牛奶盒,挺直了背脊,一步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她的脚步很稳,黑色的身影在满目素白与混乱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绝力量。

她走出压抑的灵堂,走出这栋埋葬了她短暂温暖与长久噩梦的豪宅。屋外,阴云低垂,雨丝依旧冰冷。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泥土气息的空气,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属于苏家的漩涡,她终于挣脱了。而未来,虽然前路未卜,却只属于她自己。她握紧了手中那个早已没有温度、却承载着唯一温暖的牛奶盒,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之中。身后苏宅的喧嚣和罪恶,正在被尖锐的警笛声穿透。

更新时间:2025-07-07 10: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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