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阳的手指距离氧气阀红色旋钮只剩半寸。
墙角监控画面里,那只冰冷的机械手正精准调整着氧气压力控制器。
林晚的尖叫和胎心监护仪的刺耳警报在他耳边撕扯。
就在他即将拧动阀门的刹那——陈诺身下的病床突然爆开一团蓝白色的死亡电花!
“不——!”张天阳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扑向了病床...
钢铁般的消防员躯体瞬间被高压电流吞噬,而他身下护着的孕妇腹中胎儿却突然踢出一脚——这本能的一脚,竟让整个医院所有电子设备陷入短暂诡异的静默!
张天阳的手指距离氧气阀那个冰冷的红色紧急关闭旋钮,只剩下半寸!指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塑料边缘的硬度和上面细密的防滑纹路!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病房角落里那台催命的胎心监护仪还在发出尖锐到撕心裂肺的“嘀嘀嘀嘀”声,如同为未出世的生命敲响的丧钟,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林晚瘫在紧急呼叫按钮旁,徒劳地拍打着,嘶喊声带着绝望的哭腔,却压不住那仪器的尖叫。陈诺蜷缩在病床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弓成了一只煮熟的虾,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和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
关掉!立刻关掉! 张天阳脑中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烫!氧气管道接口上那根诡异的细丝连接线,在监控仪内部被改造过的电路引导下,氧气一旦输送,与可能产生的电火花结合……那将是瞬间爆燃的人间地狱!他不敢想象后果!手臂肌肉贲张,灌注了全部的力量和意志,狠狠地、决绝地向前抓去!目标只有一个:那枚红色的旋钮!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旋钮冰凉表面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阵低沉、沉闷、却又瞬间拔高到刺耳程度的电流过载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陈诺身下的病床内部猛然炸响!那声音怪异至极,像是千万根钢丝在瞬间被烧红、绷断!紧接着——
噼啪!滋啦啦——!!!
一团狂暴的、足以刺瞎人眼的蓝白色电弧,裹挟着刺鼻的臭氧焦糊味,猛地从陈诺腰腹位置下方的床垫边缘爆裂开来!电蛇狂舞!那不是持续的电弧,而是一个瞬间爆发的、超高强度的电脉冲!它撕裂了薄薄床垫的边缘布料,炸开的焦黑洞口里,露出底下扭曲缠绕、此刻正赤红发亮的金属床架弹簧!强大的脉冲电流顺着潮湿的空气、顺着陈诺身下被汗水、血水和药液浸透的床单,如同找到了最佳导体,疯狂地向上、向陈诺的身体噬咬而去!
“呃啊啊啊啊啊——!”陈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从下方狠狠击中!她像一张拉满的弓,猛地向上反弓起来!脖颈和背脊僵硬地绷成一道可怕的弧线!剧痛瞬间淹没了宫缩的痛苦,变成了纯粹的、被高压电流贯穿肢解的极致折磨!她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却瞬间涣散,翻起了恐怖的白眼!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持续了半秒就被扼杀在喉咙里,只剩下极致的痉挛和窒息般的嗬嗬声!
“陈诺!”林晚的尖叫变了调,带着摧毁一切的恐惧和疯狂,她本能地想扑上去。
“别碰她!”张天阳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开!他冲向氧气阀的动作在电弧爆闪的瞬间硬生生扭转!身体里属于消防员的本能彻底压倒了思维!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零点一秒的权衡都没有——那台连接着陈诺腹部、正因电涌而显示屏爆裂、火花四溅的胎心监护仪,以及身下那张正释放着致命能量的病床,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差别的杀人陷阱!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这具躯体,去构成一道屏障!一道隔绝死亡电流的绝缘屏障!哪怕这屏障本身,注定会被彻底摧毁!
他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朝着那张爆裂着蓝白色电光的病床,朝着在床上剧烈抽搐的陈诺,猛地合身扑了下去!他的目标是陈诺的上半身,尤其是那高高隆起的、正孕育着一个脆弱生命的腹部!
砰!
沉重的撞击声被电流的嘶鸣掩盖。张天阳用自己的胸膛和臂膀,死死地、最大面积地盖住了陈诺被电击的位置!他用自己的后背,迎向了那台还在喷溅火花和灼热塑料碎片的监护仪!
滋啦啦——!
狂暴的电流瞬间找到了新的、更庞大的宣泄口!恐怖的蓝白色电光如同活物,瞬间爬满了张天阳整个后背!他坚韧的消防员夹克在超高温下瞬间碳化、焦糊、冒出滚滚浓烟!布料下的皮肤在万分之一秒内就被烧焦,发出令人作呕的皮肉焦臭味!电流疯狂地钻入他的肌肉、血管、骨骼!他整个人剧烈地、无法控制地向上弹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抛甩!又因为要护住陈诺而下意识地、用尽残存意志死死向下压住!
“呃——!!!”张天阳的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愤怒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咆哮!他的眼球因巨大的痛苦和颅内压力瞬间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牙齿死死咬住,牙龈崩裂出血,沿着嘴角淌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电流的蹂躏下疯狂地、不协调地痉挛、扭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强壮的心脏被这股外来的毁灭力量狠狠攥住、挤压、试图捏爆!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和不断炸裂的血红色噪点所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熄了大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急速下沉的冰冷黑暗!
就在这时——
被张天阳用身体死死护在身下的陈诺,腹中那个挣扎在电流和窒息双重地狱边缘的小生命,似乎被这巨大的外部冲击和母亲身体的猛烈震动所刺激,本能地、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向内蜷缩,又猛地向外踢蹬!
咚!
这一脚,隔着陈诺薄薄的肚皮和两人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递到了张天阳覆盖其上的小腹位置!那力量如此突兀,如此鲜活!像一颗在绝境中奋力跳动的心脏发出的最强音!
就在这胎儿奋力一蹬的同时——
嗤——!
一个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杂音,如同收音机信号被强力干扰时发出的那种刺耳尖鸣,猛地从那台依旧在张天阳背后噼啪作响、释放着残余电能的胎心监护仪残骸中迸发出来!声音尖锐,短促,如同一声被掐断的尖叫!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病房里所有的光源——那盏柔和的床头小灯、惨白的天花板顶灯、甚至是各种仪器上闪烁的指示灯、显示屏——所有的光线,就在那个杂音响起的同一毫秒,毫无征兆地、齐刷刷地彻底熄灭!
不是跳闸那种带着余光的暗淡,也不是电压不稳的闪烁。而是绝对的、瞬间的、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掐灭的——
全黑!
绝对的、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极致的寂静紧随而至。胎心监护仪那催命的尖叫、电弧的爆裂嘶鸣、林晚的哭喊、陈诺痛苦的呻吟、张天阳濒死的咆哮……所有的声音,在那灯光熄灭的瞬间,戛然而止!
仿佛整个病房,不,是整个医院这片区域,被猛地投入了最深的海底,沉入了声音和光线的真空!
这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但对于病房里的三人,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嘀…
一声微弱的、带着试探性质的电子音,极其轻微地响了一下。像是垂死挣扎后的第一声喘息。
紧接着——
嗡…
病房天花板上的顶灯,如同挣扎着复苏的濒死之人,极其缓慢地、由暗到明地亮了起来。光线先是极其暗淡的暗红色,然后才逐渐爬升到病态昏黄的亮度,并且极其不稳定地微微闪烁、波动着,将病房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诡异、不安的光影里。
滴滴…滴滴…
那台几乎被烧毁的胎心监护仪残骸上,仅存的半边屏幕如同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视,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无数扭曲的、毫无意义的色块和线条疯狂闪烁,挣扎着想要拼凑出图像,却最终只留下满屏刺眼的雪花噪点,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它彻底报废了。
“呃…咳…咳…”张天阳的身体猛地一颤,剧烈的咳嗽从他那被电流灼伤的喉咙深处撕扯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在灯光恢复的昏黄光影下,他的样子惨不忍睹。后背的衣物几乎完全碳化,黏在焦黑翻卷的皮肤上,皮肉边缘呈现出可怕的、半熔化的状态,如同被烧红的铁片烙过。他趴在陈诺身上,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恐怖的烧伤,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护着陈诺的臂膀,依旧死死地、僵硬地维持着那个保护的姿态。
“天阳哥!”林晚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刚才那灭顶的黑暗和瞬间的死寂让她如同被冻僵,此刻灯光恢复,她才找回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
“陈诺!陈诺你怎么样?”林晚颤抖着,想去碰触张天阳身下的陈诺,又怕再次引来可怕的电击,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陈诺的身体在张天阳身下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发出一声极其痛苦、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长长呻吟,那声音里带着垂死的虚弱,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撕裂般的痛楚!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屈起、分开!
“嗬…嗬…孩子…孩子要出来了!”陈诺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和濒死的气息,“用力…在往下…我…我控制不了!”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猛地低头看去——病床下方,混合着羊水、血水和一些粘稠组织的深色液体,正沿着陈诺蜷起的腿弯,不受控制地、汩汩地流淌下来,在她身下迅速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水渍!而陈诺大腿内侧的肌肉,正不受控制地、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她身体更剧烈的抖动和压抑不住的痛呼!
“医生!医生!!!”林晚的尖叫再次撕裂了病房死而复生的诡异寂静,带着一种彻底崩溃的绝望和疯狂。她扑回墙边,用拳头、用额头、用尽全身力气去撞击那个紧急呼叫按钮!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病房里回荡。
这一次,回应来得异常迅速!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利剑般刺入昏暗闪烁的病房,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指令声!
“快!接生!孕妇急产!”
“担架!小心电极伤!先把人分开!”
“病人严重烧伤!准备急救!通知烧伤科和重症!”
“氧气!小心氧气!这个阀门被动过!”
穿着白大褂、绿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训练有素地冲向病床。手电光和应急灯的光柱在张天阳惨不忍睹的后背和陈诺身下那滩带着血色的液体上反复扫过,映照着医护人员瞬间凝重到极点的脸色。有人试图去扶开张天阳,但一触碰到他焦黑的皮肤和下面滚烫的温度,立刻缩回了手。有人迅速检查了墙壁上的氧气阀门和控制盒,看到那被强行撬开、内部线路被恶意破坏和重新连接的痕迹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外部侵入!强行篡改了供氧压力控制和防回流装置!这他妈的……”一个医生看着被破坏的阀门控制器,声音带着愤怒和后怕的颤抖。
混乱中,陈诺被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迅速地转移到一张铺着无菌单的移动担架车上。她身下的血水和羊水还在不断渗出。而张天阳,则被医护人员用专门的绝缘工具极其小心地从陈诺身上剥离下来,他焦黑的身体被翻动时,伤口黏连着烧焦的衣物被撕开,露出底下鲜红欲滴的嫩肉和更深处隐约可见的组织结构,那景象让几个年轻的护士脸色惨白,差点呕吐出来。
“血压急速下降!心率紊乱!快!生理盐水冲洗创面!准备紧急插管!”
“孕妇胎头已经下降!来不及去产房了!就在这里接生!准备无菌器械!快!”
“通知保安!封锁这层楼!调监控!妈的这绝对是谋杀!”
各种各样的指令、惊呼、仪器的重新启动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狭小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皮肉焦糊味、血腥味、臭氧味,形成一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死亡气息。
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在如此极致的混乱和紧急救治的压力下,根本无法分心去注意——
病房角落里,墙壁上那个原本对着病床和门口方向、在刚才大停电中也陷入黑暗的半球形监控摄像头,此刻,它那颗黝黑的玻璃镜头里,悄然闪过一抹极微弱、极短暂的、如同幻觉般的幽绿色光点。
那光点一闪即逝,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仿佛一只刚刚短暂闭上的眼睛,在混乱之中,重新睁开了一条缝隙。冰冷地、无声地,注视着病房里流淌的鲜血、痛苦的生命、新生的挣扎,以及黑暗中依旧狞笑的倒计时。
而此刻,在病房外惨白闪烁的走廊灯光下,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她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医护人员匆忙奔走的脚步,看着担架车上陈诺痛苦扭曲的脸和身下刺目的血污,看着被抬走、如同一段烧焦木炭般生死未卜的张天阳……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神经质地,摸向了自己外套口袋里那个冰冷坚硬的物体——陈诺掉落的平板电脑。
屏幕不知何时,自己悄然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林晚惨白如纸的脸。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后台程序。
只有一行巨大的、漆黑的、如同墓碑上铭刻的字符,在屏幕中央无声地跳动:
倒计时:00:00:00
更新时间:2025-11-06 07: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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