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淼淼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上。
搞定了!酒精是校医室的姐姐偷偷给的,朱砂是我从一个学国画的朋友那里磨来的粉,电池我把我不用的那个诺基亚给拆了。
闻景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他看了一眼宿舍,夏淼淼在,不方便动手。
我出去一趟。
他拿起塑料袋,走出了宿舍。周子昂的眼线立刻把消息传了过去。
周少,她出门了,往学校后山的方向去了!
周子昂眉头一挑,立刻发动了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
学校后山,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也是个偏僻无人的地方。这个女人,大晚上鬼鬼祟祟地去那里干什么?
闻景自然不是去约会。
他只是需要一个没有监控、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来完成他的炼器。
他找了一块空地,将材料一一摆开。他先用小刀划开电池,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锂片,放入一个玻璃瓶中,然后倒入酒精,锂片在酒精中嘶嘶作响,开始溶解。
随后,他将朱砂粉末缓缓倒入,用一根小木棍轻轻搅拌,口中念念有词,但念的不是咒语,而是一连串复杂的物理学常数。
他在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导这些物质,以一种特定的分子结构进行排列。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很快,他的额角就渗出了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就在液体即将完成反应,变成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物时,一阵刺眼的车灯光芒和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后山的宁静。
周子昂从跑车上下来,双手插兜,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挡在了闻景面前。
宁枝,我总算抓到你了。说,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他看到了地上那些瓶瓶罐罐,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哼,我就知道。你是在这里搞什么巫蛊之术吧?想对我下降头?让我重新喜欢上你?我告诉你,没用的!
闻景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
他辛苦维持的精神力引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瞬间中断。瓶子里的液体,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变成了一滩毫无用处的废料。
失败了。
一股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怒火,从闻景的心底升起。
他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周子昂。
周子昂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闻景一把抓住了衣领。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子昂被一股巨力整个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闻景骑在他身上,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胸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寒霜。
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周子昂彻底懵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可怕得惊心动魄。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洗发水香味。
然后,他听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句话。
闻景低头,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我平生,最恨别人在我炼器时,打扰我。
周子昂是被闻景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宿舍楼下的。
他那身价值不菲的潮牌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还挂着几道被树枝划破的血痕。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偏偏对方还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
一路上,他试图反抗,但闻景(宁枝)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他甚至感觉,只要对方愿意,能轻易地拧断他的胳膊。
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异样的屈辱快感。
到了三号女生宿舍楼门口,闻景随手将他扔在地上,就像扔掉一个垃圾袋。
今晚之事,若有第三人知晓,后果自负。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上楼。
等等!周子昂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眼神却异常复杂,你你到底是谁?
闻景脚步未停,只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就在他即将踏入宿舍大门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小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啊?
闻景转过头,看到了值班室里坐着的宿管阿姨。她姓王,五十多岁,穿着朴素,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织毛衣,看起来和蔼可亲。
宁枝的记忆里,这位王姨是个热心肠的人,谁的钥匙忘了,谁的包裹到了,她都会帮忙。
但闻景的目光,却在王姨身上停留了超过一秒。
他从这个看似普通的凡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
她的气息太平稳了,平稳得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她的眼神,透过老花镜片,看似浑浊,实则在看到他和他身后狼狈的周子昂时,闪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锐利光芒。
这不是一个普通宿管该有的眼神。
闻景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王姨好。
嗯。王姨笑了笑,指了指他因为制作失败而空空如也的塑料袋,去后山玩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玩。不过女孩子家家的,晚上还是要注意安全。
她的语气很家常,但注意安全四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闻景的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转身走进了大门。
在他身后,王姨扶了扶老花镜,继续低头织毛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而周子昂,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才一脸失魂落魄地开着他那辆跑车走了。
回到宿舍,夏淼淼立刻扑了上来。
枝枝,你回来了!材料呢?成功了吗?
闻景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不仅仅是因为炼器失败,更是因为那个宿管王姨。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女人,不简单。
她可能不是觉醒者,但绝对接触过里世界。甚至她可能就是某个组织安插在这里的观察哨。
是荒堂社?还是天演会?
或者是山?
想到山海关,闻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山海关是三大组织里最麻烦的,他们就像一群秩序的猎犬,嗅觉灵敏,行事刻板。一旦被他们盯上,自己这个非法穿越者的身份,恐怕会引来无穷的尽的麻烦。
看来,以后的行事,必须更加谨慎。
失败了那林菲菲怎么办?夏淼淼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闻景走到书桌前,重新拿出一张纸。
方案一失败,启动方案二。
还有方案二?
永远都要有备用计划。这是生存的常识。闻景一边说,一边在纸上飞速地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那图案看似杂乱,却隐隐符合某种几何与美学的规律。
夏淼淼凑过去看:这是电路图?
可以这么理解。闻景道,我称之为清心阵列。利用微电流刺激特定穴位,平衡人体生物场,可以暂时压制精神层面的负能量侵蚀。效果不如雷符直接,但胜在安全、隐蔽。
这个世界的凡人,用电击来治疗精神疾病。在他看来,粗暴且低效。但他设计的这个阵列,却能以一种更温和、更精准的方式,达到类似的效果。
你需要我做什么?夏淼淼已经习惯了听从指挥。
帮我弄一个充电宝,还有几根细铜丝。另外,帮我约林菲菲,就说,我有提高绩点、稳拿奖学金的独家秘诀,想和她聊聊。
夏淼淼的嘴巴再次张成了O型。
用这种一听就像是传销的借口,学霸林菲菲会搭理她才怪!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硬着头皮把话带到时,那个已经好几天没和人正常交流、眼神涣散的林菲菲,竟然答应了。
被绩点祟缠身的人,对绩点这两个字,有着病态的敏感。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一间没人的空教室里,闻景见到了林菲菲。
她比几天前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单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焦躁气息。
你就是宁枝?林菲菲推了推眼镜,眼神怀疑,你说有办法让我稳拿奖学金?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连高数都挂科的人。
她头顶那股黑气,比上次更加浓郁了。
闻景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开口道:
你最近,是否夜夜噩梦,梦中全是考卷和排名?是否时常心悸,感觉有人在你背后盯着你?是否看书超过十分钟,就会头痛欲裂,但又控制不住地想继续看下去?
林菲菲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闻景说的每一个症状,都精准地命中了她的现状。
你你怎么知道?她声音颤抖。
闻景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用一个晚上制作好的法器。
那是一个被拆开的充电宝,上面用细铜丝和胶带,连接成了一个他画出的清心阵列,看起来就像一个中学生失败的科技作品,充满了山寨和廉价感。
他将两根引出的铜丝末端,递到林菲菲面前。
握住它们。
这是什么?林菲菲一脸警惕。
能让你睡个好觉的东西。闻景的语气不容置疑,或者,你更愿意带着你那可笑的骄傲,在三天后的高数考试里,交上一张白卷。
交白卷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林菲菲最脆弱的神经。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两截看起来很危险的铜丝。
闻景按下了充电宝的开关。
一阵极其微弱的电流,顺着铜丝,流入林菲菲的身体。
林菲菲浑身一颤,但预想中的触电感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夜,泡进了一池温泉。那股盘踞在她脑海中、让她焦躁不安的阴冷气息,仿佛遇到了克星,正在被一点点地驱散、中和。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好困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脑袋一歪,靠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头顶的那一缕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最后彻底消散。
闻景收回法器,看着睡梦中眉头舒展的林菲菲,点了点头。
虽然粗糙,但有效。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教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一条缝。
宿管王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缝后,她的目光落在闻景和他手中的充电宝上,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更新时间:2025-11-06 07:59:10
花间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