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互相道别,脸上带着解脱和残余的尴尬,陆续离开。林薇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脚步仓促,甚至撞到了门框,她也没回头,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磨蹭到最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公司大楼。夜风带着都市的尘埃和凉意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厕所隔... 花间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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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用我的嘴说话,悬疑惊悚,北方小咬,张

第2章

同事们互相道别,脸上带着解脱和残余的尴尬,陆续离开。林薇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脚步仓促,甚至撞到了门框,她也没回头,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磨蹭到最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公司大楼。夜风带着都市的尘埃和凉意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厕所隔间里那行刻字,和林薇放大照片时那团模糊的黑影,在我脑子里交替闪现。

不要说出你的恐惧……

它们会变成实体……

荒谬。我用力摇头,想把这两个念头甩出去。

第二天是周六,办公室比平时冷清许多。我因为昨晚没睡好,头昏脑胀地来加班,想处理完手头积压的工作。一进门,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安静。平时几个爱凑在一起八卦的同事正聚在茶水间,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我进来,立刻噤声,交换着古怪的眼神。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薇……联系不上了。”一个同事压低声音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她昨晚回去后,在小区业主群里发了好多条莫名其妙的语音,语无伦次的,说什么……镜子里的自己在笑,笑得她头皮发麻。然后今天早上就没来上班,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物业去敲门也没人应。”

镜子里的自己在笑?

我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厕所隔间的那行字再次浮现在眼前,带着冰冷的触感。不要说出你的恐惧……林薇昨晚,是不是无意中说出了什么?关于黑影的恐惧?

“监控呢?”另一个同事问。

“调了小区和大楼的监控了,警察都来了……”

我心里一沉,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果然,中午时分,更确切的消息传开了,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恐怖气息。警方调取了林薇所住公寓楼的所有监控,确认她昨晚大约十一点独自回到公寓大楼,进入了电梯。电梯内部的监控探头,记录下了最后的身影。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凑到那个正在用气声描述情况的同事旁边。

“……电梯从一楼上去,里面就她一个人。开始还好好的,低着头。可到了她住的十二楼,电梯门开了,她却没出去……反而,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摄像头……”

同事的声音抖得厉害,脸上没了血色。

“然后……然后她对着探头,就是那个监控镜头,笑了一下……不是林薇平时那种笑,是……是那种,嘴角咧到最大,眼睛却一动不动,特别假,特别瘆人的笑……笑完之后,她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

同事模仿着那个动作,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嘴唇上。

“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四肢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嘘”的手势。

那分明是……我的习惯动作。每次极度紧张,不知所措,或者想要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时,我都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从小学开始,一直如此。昨天在会议室,恐惧到极点时,我肯定又做了。就在我逃离会议室前,李哲喊我名字的时候,我一定是……又下意识地比了那个手势。

林薇,在失踪前的最后影像里,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极其诡异的笑容,然后,比了一个属于我的“嘘”的手势。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灭顶而来。那不是恶作剧。厕所隔间的警告是真的。我说出的恐惧……不,甚至不需要说出,只是强烈地感知、并且以某种形式“表达”过的恐惧,正在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投射、转移,甚至……“变成实体”。

林薇的恐惧,那个黑影,和她镜子里的倒影……

那我的恐惧呢?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周围同事的议论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变形,只剩下监控画面里林薇那个冰冷的、带着我的印记的笑容和手势,以及刻在马桶水箱上那行绝望的诅咒,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越来越响,最终化为一声尖锐的、只有我能听见的嘶鸣——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不,或许……已经开始了。我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我不能恐惧,不能表现出任何恐惧。否则,下一个在镜子里看到不属于自己笑容的,会不会就是我?或者,更糟……我会不会像林薇一样,对着某个监控探头,露出一个完全陌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然后彻底消失?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面向办公室那片巨大的、用来整理仪容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空,玻璃清晰地映出我苍白如纸、写满惊惶的脸。

我死死盯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眼睛一眨不眨。

倒影里的“我”,也同样盯着外面的我。

我们无声地对峙着。

然后,我看见,玻璃中那个“我”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是光线错觉吗?还是……

我屏住呼吸,往前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玻璃上,眼睛瞪得极大,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痕迹。

倒影里的我,也做着完全同步的动作。

就在我的鼻尖快要碰到冰冷玻璃的瞬间——

那倒影的嘴角,这一次,无比清晰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冰冷的弧度。

它在笑。

它在对着我笑。

我的呼吸停滞了。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办公室里所有的背景音——键盘敲击、鼠标点击、远处模糊的谈话声——都瞬间褪去,被一种绝对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死寂所取代。世界收缩了,收缩到只剩下我和玻璃窗中那个正在无声狞笑的倒影。

那不是我的表情。我从未,也绝不可能,露出那种笑容。嘴角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向上拉扯,弧度精准得诡异,像用小刀刻上去的。但眼睛,那双应该映出我此刻惊骇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非人的死寂,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

它在笑。用我的脸。

胃里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我想移开视线,想尖叫,想砸碎这面该死的玻璃,但身体像是被灌满了水泥,沉重、僵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个“我”维持着那个冰冷的、越来越清晰的微笑,与我对视。

“沈珂?”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像一根针戳破了膨胀到极致的气球。

我猛地一颤,几乎是弹跳着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撞得肋骨生疼。是坐在斜对面的同事小王,他正端著咖啡杯,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脸色好白,跟见了鬼似的。”他半开玩笑地说。

鬼?比鬼更可怕。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摇头,幅度大得几乎要扭伤脖子。视线不受控制地飞快瞟向玻璃窗——倒影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张苍白惊惶的脸,嘴角紧抿,眼神里满是未散尽的恐惧。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我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那触感太真实,那寒意太刺骨。

“没……没事,”我终于挤出声音,嘶哑难听,“可能有点低血糖。”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工位,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电脑黑屏、手机屏幕、甚至光滑的桌面。

林薇。镜子里的笑。监控里那个属于我的“嘘”。

还有刚才,玻璃里那个对着我笑的“我”。

碎片开始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碰撞、拼接。厕所隔间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恐惧,或者说,某种源于恐惧的“东西”,确实在实体化,在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方式传播、转移、附身?林薇因为放大了那张照片,暴露了对“黑影”的恐惧,所以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诡笑。而我对“社交暴露”的极致恐惧,我那个习惯性的“嘘”手势,通过某种诡异的联系,出现在了林薇身上,然后……现在,轮到我了吗?轮到我的倒影开始出现异常?

不,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越是恐惧,是不是就越会给那“东西”可乘之机?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稍微压制了一下翻腾的恶心感。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薇的失踪是突破口。

整个下午,我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我假装埋头工作,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著办公室里关于林薇失踪案的任何只言片语。警察似乎又来了一趟,带走了林薇的电脑和一些私人物品。同事们议论的重点已经从林薇本身,转移到了那晚的“信任游戏”,言语间带着后知后觉的惊惧和撇清关系的庆幸。

“早知道就不玩那种游戏了……”

“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我看那张照片就邪门……”

没有人提起那个“嘘”的手势属于我。也许没人注意到,也许注意到了但觉得无关紧要。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孤立感。我是唯一知道部分真相的人,却无法对任何人言说。说出恐惧,恐惧就会变成实体。这条警告像一道枷锁,死死锁住了我的喉咙。

下班时间一到,我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像逃离瘟疫区。回到租住的单身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才感觉找回了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然而,这安全感很快就被打破了。

公寓里很安静,只有冰箱运行的微弱嗡嗡声。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卫生间的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门关着,里面的黑暗像是有重量,透过门缝挤压出来。

不要进去。不要看镜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但我控制不住。一种病态的、混合著恐惧和求证欲望的冲动,驱使着我伸出手,颤抖地握住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拧开,推开。

“啪。”

我按下了开关。惨白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狭小的空间。盥洗池上方,那面长方形的镜子清晰地映出我惊魂未定的脸。

一切正常。

我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鼻子,嘴巴……没有诡异的笑容,没有不属于我的表情。我试着扯动嘴角,镜子里的影像也同步做出一个僵硬难看的动作。

看来……刚才在办公室真的是幻觉?压力太大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也许,一切都只是我社恐加剧产生的臆想?林薇的失踪或许另有隐情,那个手势只是巧合……

就在我精神松懈的这一刹那——

镜子里,我的影像,它的右手,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慵懒地抬了起来,食指竖起,轻轻贴在了它(我)的嘴唇上。

“嘘。”

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我绝不会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

而我,站在镜子前的本体,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极致的冰冷和灼热的恐慌同时席卷了我。我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我”,维持着那个“嘘”的手势,嘴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和办公室里如出一辙的,冰冷、僵硬、非人的笑容。

它不是幻觉!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我猛地向后退去,后背狠狠撞在门框上,疼痛让我短暂地清醒。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卫生间,反手“砰”地一声狠狠甩上门,仿佛里面关著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我缩在客厅的角落,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住,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它进来了。那个“东西”,或者说,我的恐惧实体,已经入侵了我的家,我的私人领域,它就在镜子里!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让我心惊肉跳。我不敢关灯,不敢靠近任何能反光的表面。我把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手机屏幕朝下扣著。恐惧像浓稠的墨汁,渗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渗透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我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林薇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在彻底被它吞噬之前。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主动联系了几个人。先是假装关心,从几个和林薇关系还不错的同事那里旁敲侧击,想知道警方调查有没有进展,或者林薇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但得到的都是些含糊其辞的消息,没什么价值。

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张毅身上。

那个在“信任游戏”上,第一个指出林薇照片里黑影的男人。他平时就阴沉寡言,独来独往,技术能力很强,但总给人一种疏离甚至古怪的感觉。为什么他当时会注意到那个细节?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措辞谨慎,表示想了解一下那天晚上他看到的细节,因为林薇的失踪让我很不安。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直到下午,他才回了一个字:“忙。”

我不甘心,又发了一条,几乎是在哀求:“求你了,张毅,我真的很害怕,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这次,他回复得很快,内容却让我心头一跳:“晚上八点,公司楼下的‘沉默咖啡’,角落位置。”

他答应了!但为什么是晚上?为什么是公司楼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我没有选择。

晚上七点五十,我裹紧外套,像做贼一样溜进了“沉默咖啡”。店里灯光昏暗,人很少,流淌著低回的爵士乐。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卡座的张毅,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心因为紧张而冒汗。

“你来了。”他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著。

“张毅,谢谢你愿意见我。”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关于林薇……”

“不只是林薇。”他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著我,那眼神让我感到不安,“还有你。”

我心脏猛地一缩:“我?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躲在厕所隔间里,看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语气笃定,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我浑身一僵,血液都凉了半截。他怎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怎么……”

“我看到了。”他打断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诡异,“我看到你慌慌张张从厕所出来,脸色惨白。然后,我趁没人注意,也进去看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看到了马桶上的字。”

我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也看到了!那不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象!

“那……那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毅没有直接回答,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变得异常严肃:“那不是第一次出现。”

“什么?”

“那种刻字,或者说,那种‘警告’。”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狂热,“我查过公司的内部记录,非公开的。每隔几年,大概三到五年,在公司举办某些涉及‘强制坦诚’或‘深度分享’的团建活动后,总会发生一两起离奇的失踪案。档案记录语焉不详,但零星的信息拼凑起来,都指向一点——失踪者在失踪前,都表现出对某种特定事物的极端恐惧,并且,他们的恐惧,都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消化他话里的信息。每隔几年?公司记录?

“你的意思是……公司知道?这……这是一种……规律?还是诅咒?”

“不知道。”张毅摇头,眼神阴沉,“公司高层可能知道,也可能只是将其视为需要掩盖的意外。但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栋大楼,或者这片土地,存在着某种……‘东西’。它以人类的恐惧为食,或者,恐惧是唤醒它的媒介。而‘强制分享隐私’这类活动,就像是一场献祭,将最鲜美的祭品——也就是我们这些社恐者内心最深处的、无法与人言说的恐惧——暴露在它面前。”

他以恐惧为食……献祭……社恐者……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是它最完美的目标?

“那林薇……”

“林薇恐惧的是被窥视,是隐藏在暗处的不明物体。所以她的恐惧实体化为了‘镜子里的诡笑’和‘监控里的异状’。”张毅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脸,“而你,沈珂,你恐惧的是什么?是社交暴露,是成为焦点,是被人看穿所有的窘迫和不安,所以你的恐惧,表现为那个‘嘘’的手势,那个要求沉默、隐藏的符号。它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出现在你周围了?比如……镜子里?”

我猛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再次尖叫出来。他全都说中了!这个平时沉默阴郁的男人,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我该怎么办?”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我,声音带上了哭腔,“它就在我的镜子里!它在对我笑!”

“它在成长。”张毅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它通过汲取你们的恐惧在壮大。林薇的失踪,意味着她的恐惧可能已经被它完全‘吸收’了。现在,它的目标是你。你越是恐惧,它就越强大,越能干涉现实。”

更新时间:2025-11-06 08: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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