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空降成为跨国公司总裁,全凭贵人提携。
人事部推荐来三位女秘书人选,我一眼就看见了宋盼盼。
四年前她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每次在图书馆偶遇都只敢假装看书。
如今她站在我办公室里面试,恭敬地叫我“章总”。
我该告诉她,这些年我手机里一直存着她的照片吗?
或者,先让她帮我系好领带?
毕业即巅峰?这话放以前我肯定嗤之以鼻。
但现在,我,章齐清,正坐在寰宇科技顶层,视野开阔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总裁办公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钢筋水泥森林都成了微缩景观。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皮革和新电脑的味道。
这一切,都源于那位我至今都摸不清路数的“贵人”。
李董,集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巨头之一,只在某个我参与并侥幸做得不错的跨国项目里瞥见过我一眼。
然后,我就被他钦点了。
空降。
总裁。
直到现在,我坐在这个能旋转一百八十度的老板椅上,脊椎骨还时不时窜上一丝不真实感。
“章总,”内线电话里,行政总监周敏的声音恭敬地响起,“为您筛选的秘书候选人已经到了,现在方便请她们进来吗?”
“进来。”
我压下心头那点恍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门被轻声推开。
周敏侧身引着三位女士走了进来。
她们在我宽大的办公桌前站成一排,职业套装,得体的妆容,标准的微笑。
我抬起眼,目光习惯性地从最左边扫过。
第一位,看起来很干练,眼神里有股锐气。
第二位,温婉柔和,应该很细心。
视线移到第三位。
时间,好像被人恶意掐断了一秒。
呼吸停滞。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退潮,留下冰凉的躯壳。
怎么……会是她?
宋盼盼。
这个名字像颗埋在我心底最深处,以为早已钙化封存的种子,却在此刻破土疯长,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她站在那儿,和四年前相比,褪去了大部分女学生的青涩,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柔雅。
头发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黑色的职业套裙勾勒出匀称的身材。
眉眼依旧干净得像江南烟雨后的远山,只是那双我曾偷偷凝望过无数次的眼睛里,此刻盛着的不是记忆里的清澈无忧,而是带着一丝紧张,一丝期待的恭敬。
她好像没怎么变。
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章总,这位是林悦,有五年总裁助理经验;这位是赵雯,精通三门外语;这位是宋盼盼,毕业于A大,综合素质非常优秀……”
周敏在一旁专业地介绍着。
A大。
是啊,A大。
我和她是校友。
只不过,她是经济学院的院花,是图书馆里那道安静得让人不敢亵渎的风景。
而我,只是个躲在厚重管理学书籍后面,偷偷看她侧脸的普通男生。
那些在图书馆“偶遇”的下午,我耗费了毕生的演技。
假装翻书,假装沉思,假装不经意地抬眼,目光掠过她垂落在腮边的发丝,她轻蹙的眉头,她咬着笔杆思考时微鼓的脸颊。
心脏擂鼓一样响,面上却要装得云淡风轻。
她是我遥不可及的一场梦。
是午夜梦回时,心底泛起的那点带着酸涩的甜。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如此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
站在我的……办公室里。
“章总好。”
轮到她自我介绍,她上前半步,微微颔首。
声音依旧清凌凌的,像山涧敲击鹅卵石,只是多了份小心翼翼的恭敬。
这一声“章总”,像根细小的针,在我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有点麻,有点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
我稳了稳心神,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找出一点除了恭敬和紧张之外的情绪。
她认出我了吗?
A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我们打过几次照面,虽然从未说过话。
她会不会记得那个总在固定区域看书的男生?
“宋盼盼,”我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A大经济学院,我记得那一届的奖学金竞争很激烈。”
我状似随意地提起,目光却锁住她的眼睛。
她眼底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是的,章总。没想到您对我们学校的情况这么了解。”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里的恭敬没有丝毫减退。
看来是没认出我。
或者,认出了,但觉得没必要攀扯这层无关紧要的关系。
毕竟,现在的我是“章总”,而她,是来面试的求职者。
这个认知,让心底那股隐秘的冲动更强烈了些。
面试按部就班地进行。
我问了些专业问题,考察她们的应变能力和对职位的理解。
她回答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表现确实优秀。
但我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喧嚣。
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只敢远观的人,现在触手可及。
以前连搭话都需要鼓足勇气的对象,现在恭敬地站在我面前,听候我的抉择。
这种地位的颠倒,权力的微妙变化,像最醇的酒,悄无声息地蒸腾着我的理智。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
周敏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是否结束。
我却靠在椅背上,没有立刻说话。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
我能感觉到对面三人微微绷紧的身体。
我的目光,慢悠悠地,再次落在宋盼盼身上。
从她挽起的长发,到她握着简历的、纤细的手指。
然后,我做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有点疯狂的举动。
我抬手,轻轻扯了扯早上系得有些匆忙的领带结,让它更松垮了些。
接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她,用一种带着些许困扰,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
“宋小姐,”
她立刻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章总?”
“我今天的领带,”我顿了顿,看着她清澈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好像一直没系好。能麻烦你,过来帮我调整一下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那完美的职业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瞳孔微微放大。
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
一抹极淡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耳后蔓延开来,爬上她那截白皙的脖颈。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考题”。
旁边的周敏也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被她专业地掩饰过去。
另外两位候选人,更是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着。
咚。
咚。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往燃烧的干柴上浇油。
刺激得我指尖都有些发麻。
我维持着前倾的姿势,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眼底的惊愕、慌乱、迟疑……最后,归于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微不可闻地。
然后,迈开了步子。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敏感的心尖上。
她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我身边。
一股极淡的、清甜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地飘入我的鼻尖。
是她的味道。
和记忆中图书馆里那抹偶尔掠过的清香,重合了。
她站定在我身侧,距离近得我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
我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她因为紧张而轻轻抿起的、色泽柔嫩的唇瓣。
“章总,您……希望系成什么样的?”她低声问,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你决定就好。”我仰靠着椅背,抬眸看着她,语气放松,甚至带了点……鼓励?
她伸出手。
指尖纤细,白皙,带着一丝凉意,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我衬衣领口下的皮肤。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
我看到她的指尖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地伸过来,捏住了我那根材质昂贵的领带。
她的动作有些生涩,但很认真。
微微倾身,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领带,呼吸都放轻了。
那缕栀子花香更清晰了。
她温热的气息,偶尔会拂过我的下颌。
痒痒的。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哗啦啦的。
另外两位候选人和周敏,都像被按了静音键。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她的手上。
或者说,聚焦在她那双正在为我系领带的手上。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
远远超出了正常上司与下属,面试官与求职者的界限。
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暧昧,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我知道这很过分。
甚至有些卑劣。
利用此刻的身份,去打破那道横亘了四年的、名为“暗恋”的壁垒。
但我控制不住。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某种蛰伏在心底已久的野兽,就苏醒了。
它叫嚣着,要撕碎距离,要弥补遗憾,要将曾经遥不可及的月光,拢入掌心。
领带系好了。
一个标准的温莎结。
比我平时自己系的要工整漂亮得多。
她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那个安全的、属于下属的距离。
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神低垂着,落在地面上。
“章总,好了。”
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细听之下,还是能抓到一丝残余的紧绷。
“嗯,不错。”我抬手摸了摸领带结,语气如常,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测试,“手艺很好。”
我看向周敏:“面试就到这吧,结果后续通知。”
“好的,章总。”周敏立刻应道,带着三位候选人离开。
宋盼盼跟在最后。
转身的时候,她的目光极快地、几乎是掠影惊鸿般地从我脸上扫过。
带着一种复杂的,我一时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
不是愤怒。
也不是厌恶。
更像是一种……探究?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空气中,那缕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简洁的灯带。
抬手覆住眼睛。
嘴角,却无法控制地,大大地咧开了一个笑容。
疯了。
章齐清,你他妈真是疯了。
但……
这种感觉,该死的棒极了!
心脏还在狂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极度兴奋和期待。
我拿出手机,指纹解锁。
指尖在相册里快速滑动,越过无数工作文件和图表,最终停留在一个加密的相册上。
密码是我第一次在图书馆“偶遇”她的日期。
输入。
解锁。
里面照片不多,只有寥寥几张。
都是抓拍。
一张是她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发梢跳跃,她微微笑着,侧脸柔和得像一幅画。
一张是她在校园歌手大赛上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闭着眼轻声吟唱,台下光影模糊。
还有一张,是毕业典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抱着花,和室友笑作一团,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像素不算太高,构图也随意。
却承载了我整个青春时代,最隐晦、最炽热的心事。
我盯着那张图书馆的侧影看了很久。
然后,退出相册,拨通了周敏的内线电话。
“章总。”
“秘书人选,”我顿了顿,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定宋盼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周敏是聪明人,刚才那一幕,她不可能看不懂。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干脆地回答:“好的,章总。我马上通知她,并办理后续入职手续。”
“尽快。”
“明白。”
挂断电话。
我将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织成一张繁华迷离的网。
宋盼盼。
我的……白月光。
现在,真的要落到我身边了。
不再是梦里抓不住的影子。
而是触手可及的,我的……秘书。
游戏,开始了。
我的月光。
这一次,我会牢牢抓住。
绝不会再让你溜走了。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那点残留的栀子花香,好像变得更清晰了。
我坐回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她调整过的领带结。工整,妥帖,还带着点她指尖的凉意。
心里那头野兽暂时餍足地趴下了,但尾巴尖还在轻轻摇晃。
我知道我冲动了。
那个系领带的要求,越界得明目张胆。
周敏肯定看出来了,另外两个候选人也不是傻子。
但……去他妈的界限。
我现在是章齐清,是这里的总裁。我有资格,也有能力,去够一够曾经够不到的东西。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敏发来的确认邮件,关于宋盼盼的入职流程已经启动。
效率真高。
我回复了个“OK”,放下手机,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堆积如山的文件上。
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总是不自觉地幻化成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低垂着的、睫毛轻颤的眼睛。
她当时在想什么?
害怕?窘迫?还是……也有一点点,别的什么?
这种未知,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心脏,痒得厉害。
宋盼盼的入职办得雷厉风行。
第二天下午,她就已经坐在了总裁办公室外间的秘书工位上。
周敏亲自带她过来跟我做最终确认。
她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比面试时那套黑色更显柔和,长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挂着标准的、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章总,宋盼盼今天正式入职,负责您日常的行程安排、会议纪要和部分文件处理。”周敏介绍道。
我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玩味。
“欢迎。”我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周总监应该都跟你交代清楚了。我这里要求很高,节奏也快,希望你尽快适应。”
“是,章总。我会努力的。”她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冷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好像昨天那个在我面前指尖微颤、脸颊绯红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有意思。
她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得多。
“嗯,”我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份文件,“先把上季度亚太区的市场报告摘要整理出来,下班前放我桌上。”
“好的,章总。”
她应下,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或迟疑,转身退了出去,步伐稳定,背影挺拔。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我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然后靠进椅背,无声地笑了笑。
很好。
她选择了最聪明的方式——公事公办,仿佛昨天那场逾矩的试探从未发生。
这反而激起了我更大的兴趣。
我倒要看看,这张平静无波的专业面具,能戴多久。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宋盼盼表现得无可挑剔。
她工作效率极高,交代的事情总能提前完成,而且条理清晰,几乎挑不出错处。
她泡的咖啡,温度总是恰到好处。
她安排的行程,精准到分钟,从未出过纰漏。
她递送文件时,手指会小心地避开任何可能的接触。
就连说话,也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恭敬。
她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完美地履行着秘书的职责。
同时,也在我周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冰冷的玻璃墙。
她在用行动告诉我:章总,我只是您的员工,仅此而已。
这种刻意的疏离,让我心底那点不甘和征服欲,又开始蠢蠢欲动。
周五下午,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
对方是美国那边最难缠的几个老狐狸,时差关系,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外面办公区的灯都熄了,只剩下我办公室里还亮着。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神经依旧紧绷着。
内线电话响起,是宋盼盼。
“章总,会议记录整理好了,您现在需要吗?”
“拿进来吧。”
门被推开,她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加班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
“放这儿。”我指了指桌面。
她依言放下,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我没有立刻去看会议记录,而是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她。
“还没下班?”
“等您这边结束,确认没有其他工作安排。”她回答得一板一眼。
“吃饭了吗?”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还没有。”
“我也没吃。”我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起吧,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味道不错。”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章总,这……不太合适吧?”她试图拒绝,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我只是您的秘书。”
“秘书也是人,也需要吃饭。”我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说,宋秘书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和你的老板一起吃顿便饭?”
我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她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我没给她机会。
“走吧,我饿了。”
说完,我率先朝门外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回响。
我能感觉到,她还在原地僵持了几秒。
然后,终于,极不情愿的、细微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嘴角,在她看不见的前方,轻轻勾起。
打破规则的第一步,成功了。
日料店环境清幽,包厢私密性很好。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跪坐着布完菜,轻轻拉上了移门。
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面前精致的料理。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她坐在我对面,姿势有些僵硬,眼神盯着面前的碟子,好像那上面有什么绝世花纹。
“放松点,宋秘书。”我给她倒了杯清酒,“现在是下班时间。”
“谢谢章总,我……不太会喝酒。”她看着那杯酒,如同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没关系,随意。”我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工作还适应吗?”
“适应的,谢谢章总关心。”
“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都很好。”
一问一答,干巴巴的,像在背诵员工手册。
我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脸上。
“宋盼盼,”
我突然叫了她的全名。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叫出来,似乎带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看着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
演戏嘛,谁不会?
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提起A大。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垂下。
“章总说笑了,”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刻意的回避,“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脸。”
大众脸?
我心底嗤笑。
她要是大众脸,那A大当年的男生们估计都眼瞎了。
“是么?”我拖长了语调,也不戳穿,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鲜嫩的鲷鱼刺身,自然地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
这个动作,再次越界了。
上司给下属夹菜,尤其是在这种私下场合,暧昧得几乎不加掩饰。
她的耳根都红透了,盯着那块刺身,像是盯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怎么?不喜欢吃刺身?”我故作不解。
“……喜欢。”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块刺身吃了下去。
那样子,不像在品尝美食,倒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看着她这副窘迫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心底那股恶劣的满足感又开始升腾。
我知道我在欺负她。
用我现在的身份,一点点挤压她的安全距离,逼她撕下那层冷静的外壳。
这很混蛋。
但也很上瘾。
“味道怎么样?”我问。
“……很好。”她低声回答,依旧不敢看我。
“喜欢就多吃点。”我又给她夹了一块甜虾,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太瘦了。”
这顿饭,就在这种我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的诡异氛围中进行着。
她几乎没怎么主动动过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应付我夹给她的食物,以及我那些看似随意,实则刁钻的问题。
比如,“宋秘书大学时谈过恋爱吗?”
她直接被一口大麦茶呛到,咳嗽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摆手:“没……没有。”
“哦?”我挑眉,递过去一张纸巾,“像宋秘书这么优秀的女生,没人追?”
她接过纸巾,擦着嘴角,眼神躲闪:“……章总,这都是我的私事。”
“嗯,私事。”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却又像随口一提般说道,“我大学时,倒是暗恋过一个女孩。”
她的动作顿住了,拿着纸巾的手指微微收紧。
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句话抓住了。
“是么?”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紧绷。
“嗯,”我晃着酒杯,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经济学院的,很漂亮,气质很干净,总喜欢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
“……”
她没有接话。
但我看到,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受惊的蝶翼。
握着杯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清酒在杯中晃荡的细微声响。
我知道,她听懂了。
我几乎是在明示了。
她在紧张。
在害怕?
还是在……期待?
我不知道。
但这种将一切摊开在明面上,看着她无所适从的样子,让我通体舒畅。
许久,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我意味深长地接话,然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饱了吗?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她如蒙大赦般立刻点头:“吃饱了,谢谢章总。不用麻烦您送,我自己回去就……”
“顺路。”我打断她,拿起外套站起身,“走吧。”
不容拒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
车内空间狭小,那缕熟悉的栀子花香变得更加清晰。
她紧紧靠着车窗那边坐着,尽可能拉开和我的距离,扭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只留给我一个紧绷的侧影。
“住哪里?”我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她说了一个小区名字,离公司不算远。
“环境不错。”
“嗯,还好。”
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稍稍缓解了车内凝滞的气氛。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我侧过头,看着她。
路灯的光线明明灭灭地扫过她的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身体僵得更厉害了。
“宋盼盼,”我忽然开口。
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戒备和询问:“章总?”
“没什么,”我笑了笑,绿灯亮了,我重新看向前方,语气轻松,“只是觉得,你比大学时更漂亮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砸碎了她所有的伪装。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脖颈,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可爱的粉色。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双总是低垂着或者躲闪的眼睛,此刻震惊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带着慌乱,无措,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羞恼。
对,就是这样。
撕掉那层冷静的面具。
我要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你。
真实的,会慌会乱,会害羞会生气的宋盼盼。
而不是那个完美却冰冷的“宋秘书”。
车子在她小区门口停下。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安全带,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谢谢章总,我……我先走了。”
她拉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
“宋盼盼。”我降下车窗,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背影僵硬,却没有回头。
“明天周末,好好休息。”我看着她的背影,声音放缓了些,“周一见。”
她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进了小区大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才缓缓升上车窗。
车内,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和她刚才那股惊慌失措的气息。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指尖,却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麻。
第一步,走得不错。
至少,她再也无法在我面前,假装不认识了。
我的白月光。
你逃不掉的。
我们,慢慢来。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小区深处,我才缓缓驱车离开。
指尖敲击着方向盘,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虽然她看起来吓坏了,但总好过之前那种刻意营造的、冰冷的距离感。
我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她。
周末两天,我强忍着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但周一早上,我特意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只有清洁阿姨刚刚打理过的清新气息。
我坐在办公桌后,处理着邮件,耳朵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八点五十分,门外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清脆,稳定。
然后是工位桌椅被轻轻拉动的声音,电脑开机的声音。
她来了。
和往常一样准时。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内线电话。
“宋秘书,一杯咖啡,谢谢。”
“好的,章总。”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专业,听不出任何异样。
很好。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
她端着咖啡走进来,依旧是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头发挽起,脸上化着淡妆。
只是,在将咖啡杯放在我桌面时,我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视线飞快地从我脸上掠过,然后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
耳根处,泛着一层极淡的、未褪尽的粉色。
“章总,您的咖啡。”
“谢谢。”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周末休息得怎么样?”
她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低声回答:“……很好,谢谢章总关心。”
“嗯,”我放下杯子,拿起一份文件,状似随意地说,“我周末去逛了趟A大,图书馆那个靠窗的位置,好像换了批新桌子。”
“……”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写满了惊愕和一丝慌乱。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再次提起。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那层强装镇定的外壳,再次出现了裂痕。
“看来宋秘书还记得那个位置。”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绯红,眼神躲闪着:“我……我去整理会议资料。”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连基本的告退礼节都忘了。
门被轻轻带上。
我靠在椅背上,心情愉悦地转了下椅子。
看来,偶尔的直球攻击,效果显著。
接下来的日子,我放缓了“进攻”的节奏。
不再像之前那样步步紧逼,但也没有退回到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我会在她高效完成一项棘手工作时,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
“做得不错,宋秘书。”
我会在加班到很晚时,坚持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顺路,别推辞。”
我会在她偶尔因为忙碌而错过午餐时,让餐厅多送一份简餐到她工位。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这些举动,介于上司的关怀和超越界限的体贴之间。
她从一开始的窘迫、推拒,到后来渐渐沉默接受,只是每次都会低低地说一声“谢谢章总”,然后耳朵尖依旧会不受控制地泛红。
她在适应。
适应我的存在,适应这种模糊的、曖昧的界限。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
谁也没有再提起A大,没有提起那个“暗恋”的故事。
但那个话题,就像房间里的大象,无处不在。
它存在于我偶尔凝视她时,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里。
它存在于我递给她文件,指尖“不经意”触碰时,她瞬间缩回的手上。
它存在于每一次我叫她“宋秘书”,那刻意加重的语气里。
这种心照不宣的拉扯,像一场无声的华尔兹,进退之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张力。
既折磨,又让人沉溺。
转折发生在一个雷雨夜。
我们为了赶一个跨国并购案的最终方案,一起加班到了深夜。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
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章总,这是修改后的最终版,请您过目。”她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我桌上,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接过文件,仔细翻阅。
她做事极其认真细致,几乎挑不出错处。
“很好。”我合上文件,抬头看她,“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松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好的,章总。”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一声几乎要震碎玻璃的惊雷!
“啊!”
她猝不及防,吓得低呼一声,整个人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抱住了手臂,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一种受到极度惊吓的反应,不像装的。
我立刻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怕打雷?”
她惊魂未定,嘴唇都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罕见的脆弱,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没……没事。”
又是一道炸雷响起。
她身体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某块地方突然软了一下。
那个总是努力维持着冷静和专业的壳子,在自然的威力面前,不堪一击。
露出了里面那个,也会害怕,也需要保护的,真实的宋盼盼。
我没有犹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臂。
“别怕。”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她浑身一僵,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愕然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惊慌、无措,还有一丝……依赖?
她的手很凉,在我的掌心下微微发抖。
我没有放开,反而稍稍收紧了些,传递着一点温度和力量。
窗外的雷声依旧轰鸣,雨声滂沱。
办公室里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只有我们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她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眼神躲闪着,却没有挣开我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她似乎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也意识到了我们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
她轻轻动了一下,想要抽回手臂。
我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不能吓跑她。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退开一步,恢复了平时的语气,“我让司机备车,送你回去。”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章总。”
“去收拾东西吧。”
“嗯。”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脚步有些匆忙,背影带着一丝慌乱。
我看着她,抬手摸了摸鼻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刚才握住她手臂的触感,细腻,微凉,清晰地烙印在掌心。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次雷雨夜之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状态。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地躲避我的目光和接触。
偶尔在我吩咐工作时,她会抬起头,认真地听着,眼神清澈,里面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泡的咖啡,味道似乎更合我的口味了。
她安排的行程,会下意识地避开我容易疲惫的时间段。
这些小细节,像涓涓细流,无声地改变着什么。
但我依旧没有更进一步。
我在等。
等她彻底放下心防。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时机在一个月后到来。
公司年度最大的项目顺利收官,我决定举办一场小型的庆功宴,犒劳核心团队。
宴会上,气氛热烈。
作为总裁,我免不了被众人敬酒。
宋盼盼作为我的秘书,一直跟在我身边,得体地应对着各方寒暄,偶尔帮我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酒。
她酒量似乎很浅,几杯香槟下肚,脸颊就泛起了桃花般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憨。
宴会接近尾声,我示意她跟我到露台透透气。
夏夜的露台,晚风习习,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暖意。
远处是璀璨的万家灯火。
她靠在栏杆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着夜风,侧脸在朦胧的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今天辛苦你了。”我站在她身边,开口道。
她睁开眼,转过头看我,眼神因为酒意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
“章总更辛苦。”她笑了笑,那笑容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职业化的疏离,而是真实的,放松的,甚至带着点……娇憨?
酒精果然是个好东西。
“还怕打雷吗?”我忽然旧事重提。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颊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怕了。”
沉默了片刻。
夜风拂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和栀子花香。
气氛正好。
我觉得,是时候了。
“宋盼盼。”我唤她。
“嗯?”她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我大学时暗恋的那个经济学院的女孩,就是你。”
没有疑问,没有铺垫,直接宣告。
她彻底愣住了。
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的迷蒙被震惊取代,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胸腔剧烈的起伏,显示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手机里,到现在还存着几张当年偷拍你的照片。”我继续说着,目光紧紧锁住她,“在图书馆看书的,在唱歌的,毕业典礼上的……”
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有水光在里面聚集,闪烁。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落在寂静的夜空里,“所以,在面试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放你走了。”
“系领带是故意的,一起吃饭是故意的,所有的靠近,都是故意的。”
“宋盼盼,”我向前一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她每一根颤抖的睫毛,“我不是在为难我的秘书。”
“我是在追求,我青春里唯一喜欢过的女孩。”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只有远处城市的背景音,和我们之间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着我,眼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从眼眶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滚下。
一颗,两颗。
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恍然,有委屈,有不敢置信……还有,一种深埋已久、破土而出的情感。
我等了片刻,见她只是流泪,却不开口,心里那点笃定开始动摇。
难道……我赌错了?
就在我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她忽然向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将满是泪痕的脸,埋进了我的胸膛。
温热的,带着泪意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抱得很紧,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我僵了一瞬,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
我伸出双臂,毫不犹豫地,用力回抱住了她。
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鼻尖萦绕的,全是她发间清甜的栀子花香,和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怀里的真实感,让我几乎要喟叹出声。
“你……你混蛋……”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指控。
“嗯,我混蛋。”我从善如流地承认,手臂收得更紧。
“你……你欺负人……”
“嗯,我欺负人。”我低笑,胸腔震动。
“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委屈地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指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现在告诉你,晚了吗?”我轻声问,目光灼灼。
她没有回答。
只是踮起脚尖,用一个生涩却无比坚定的吻,封住了我的唇。
答案,不言而喻。
晚风温柔,灯火璀璨。
露台之上,我紧紧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月光,感受着唇瓣上传来的、带着泪意的温软触感。
心底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完完整整地填满。
我的白月光。
终于,落在了我的掌心。
更新时间:2025-11-06 08: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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