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第一次见赵小明的时候，他还是个少爷，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而我，不过是一个餐厅打工的普通小妹。

“哎，我爸是深海集团的董事长。”彼时是三月正午，我正在深海餐厅里，收拾客人吃完留在桌子上的残羹，赵小明穿着庸俗配色的大红上衣和大绿裤凑在我跟前说道。

“呵。”我冷哼一声，真正的有钱人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有钱人，我自诩看透了这规律，便不想搭理眼前这个虚荣的小青年，径直的端着盘子进了后厨。

没成想我就被报复了。

谁知道这小青年真的是少董，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对他大献殷勤，也没有像其他女服务员跪舔他，所以就要接受玩弄跟惩罚吗？

赵小明领着餐厅的领班来了，他指着我，说：

“李经理，就是她，她刚刚趁你们不注意，偷吃顾客盘子里的东西。”

二零零四年，中国的监控还没有像今日这样普及，于是，我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赵小明诬陷，却无法辩解。

领班叫李艳，在我十八岁第一次来吴城找不到活时，把我领来了深海。艳姐当着赵小明的面用最狠的话苛责我一顿，最后以罚我一个人整理今晚后厨的洗洁工作而结束。

晚上十一点，服务员和后厨的人都走了差不多，我开始把剩余的盘碗放在池中清洗，我戴着手套洗完两摞盘子时，赵小明推开门进来了，交叉着胳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抬头睨他一眼，然后又背对他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小丫头，还挺倔。”

艳姐经过那件事后，简单的提醒我，离他远点，深海家的少爷是个狡猾的孩子。呵呵，究竟是什么样的少年，竟然被我一直崇拜的人评价为狡猾。

那边窸窸窣窣的一阵，赵小明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我跟前，戴着手套帮我洗盘。他用池子，那我就用大盆子洗，他洗盘子，那我就洗碗，反正离他远点就是了。

等脏碗都洗完后，赵小明那边也完了，竟比我还快，我端着一摞摞的干净碗放到了消毒柜中。

“不对，碗要斜着放，不浪费空间。”赵小明看我笨拙的两三个两三个横放时，夺过我手中的碗，把它们叠加在一起横躺着。

我不说话，退后一步，给他让了发挥的舞台，然后掏着手机给母亲发短信，说今晚加班，没来得及发信息。我出门在外，总有每晚十点时，准时给母亲发信息报平安的习惯。

“在给男朋友发短信，嗯？”不知什么时候他弄完了手中的活，还递给我一瓶水，我没接，他示意，是不是明晚还想再来一次，我便气呼呼夺了过去，然后拧开瓶盖开始喝起。

呼啦啦，水几乎倾泻而出的灌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凉水与我的衣服紧密贴合，我盯着瓶子前端被剪了的痕迹，和此刻大笑不止的赵小明，我闭上眼哼了口气，找来拖把把房间打扫干净后，披上外套就准备锁门回家。

全程被无视的赵小明，在我锁上门后又凑了过来，他挡住了我的去路。

“喂，我可是富二代，女人，按照剧情，你现在应该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我们就开始纠缠纠缠，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你接触我的过程，你慢慢就被小爷我的帅气逼人征服了，最后深深的爱上我！”

我的天这个恋爱脑，我拍了拍头，几乎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大声的喊了句，神经病，能不能以后别来烦我。

二

自那巴掌后，赵小明就经常变着法的欺负我。不是跟艳姐说我这个桌子擦的不干净，就是说我头发没梳整齐，工牌没有配置。

甚至，他还经常大摇大摆的带着女伴在餐厅吃饭，也得点我去伺候。有一次是带了一个卷发红唇，胸都快掉出来的妖娆女。

“青茄子饭，宫保鸡丁，不要肉丁，皮蛋粥，不要肉沫，再来份燕尾虾少辣，黄小米糕不要糖，麻辣香锅只要香菇跟生菜……”赵小明大少爷一边摸着妖娆女的香肩，一边痞痞的直视着正拿本子记着他要的东西的我。

真是个挑剔的人，除了青茄子饭没说，其他的是都有禁忌。

我嘀咕着这人咋那么难伺候时，赵小明又询问了妖娆女要喝点什么，只听那妖娆女凑到赵小明耳边开始咬，一边咬一边哼唧，“人家闺蜜都说喝红酒最有品味了拉，而且听说那种银色的燕窝最补女人了，亲爱的，你说呢。”

赵小明扭头亲了口妖娆女的脸蛋，“恩？宝贝，不如我们让这个阿姨给咱们建议一下吧。”

说完，就坏笑着盯着我。

呵，我面笑心不笑的看着两人。只见妖娆女拿起菜单后，就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瞪我，“阿姨，你说我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喝点什么啊？”

我愣了下，随即便张口就来，“不好意思啊大姐，我们这不卖兑水的橙汁。”

赵小明喷了妖娆女一脸，直接笑的开始敲起了桌子，那女的脸唰的红了下，然后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打我，赵小明挡着了。

“哎，雷思思，你够了哈，人家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妖娆女哼了一声，拽起金链子小红包就走了。

还有一次，赵小明又带了个人过来，是个清纯中的极品。黑色直发及腰，还穿着校服，一颦一笑都足以魅惑众生。哎呀呀，赵大少爷这次终于洗心革面了，不再那么“早熟”了，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他肯定是腻歪了妖艳那种型的。

这次还是点了青茄子饭，红烧狮子头，虎皮豆腐，干烧油菜和鲶鱼汤。不知为什么，清纯女吃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扭捏，但还是很优雅的拿起筷子一样小酌一口，吃完就对赵小明甜甜的笑了，说好吃。赵小明没说话，叫了我过去，递给我双筷子，让我尝尝菜，我怕他又惹出什么是非来，便没多想就朝干烧油菜夹了过去。

呸呸。咽了口下去，我就开始后悔了，很咸，不知道放了多少盐的咸！我赶忙去后厨接了水，顺道也给清纯女递了杯。

“赵小明你是不是又搞鬼了。”我说。

对面的人捧着肚子笑的天翻地覆，说自己只是偷偷吩咐厨房多放盐，很咸很咸的那种，看能不能把刘越君给咸哭。

刘越君就是清纯女的名字，结果那君一听，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然后就离开了。

我端起杯子就朝赵小明脸上泼，“很好玩吗？”

“喂，你别生气嘛。”赵小明要拉我的手。

我回头，拧眉看着他，“我怎么能不生气，那么贵的菜，就这么让你给毁了，多浪费！恩？多浪费！姐活这么大都还没吃过呢。”

噗，赵小明又喷了我一脸，然后伸手又抹了抹，最后搂着我的肩笑的一颤一颤的。

三

赵小明找我越来越频繁了，我隐隐约约的能感觉一些不可言语的东西在我俩之间慢慢散开。

但是，穷家女跟富少爷之间，能有什么美满的爱情故事啊，我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完我们的未来，也能命中我们之间故事的开始和结局。

我怕自己到中间沦陷进去拔不出来，所以，我开始变着法躲着他。他除了星期六和星期日不在，其余时间不是培训别人，就是查查账本和熟客们谈生意。

对于这点我一直很好奇，那么不正经一个人，居然本事挺大，能把餐厅经营的井井有条，还要越做越大的节奏。

我从艳姐嘴里听到，他今年才26岁，就比我大8岁。还听说他以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就这几年才被他父亲赶回来学着管理生意，他的前半部分根本就是空白，没人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

也不知道赵小明是不是发觉了什么，跟着也开始疏远了我，有时带女伴来，也只点雅雅前去服务。我一边偷瞄，一边扭着抹布，冷笑着，呵，有钱的男生就是不靠谱，大哥我才不稀罕呢，我做普通人就好了。

虽然嘴巴这样说，但我还是经常旁敲侧击的问雅雅，刚刚我好像看见小赵总（对，我们服务生都这么叫他）跟一个挺时尚穿红衣服的帅哥进来了，那是谁啊？他们是不是在讨论给咱们升职加薪啊？

雅雅啊了一声，条件反射的说，不是啊，是个女的，好漂亮的，才20多岁，听说是个学音乐的。我噢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扁着嘴说道，切，学音乐的有什么好，风花雪月，胸小筋少，哪像我们，实用！

我刚说完扭头，就结实的撞上了一个人，等我看清那人的脸时，立马纠结的捂脸躲去了厕所。哎，我拍拍胸喘口气，然后给自己打气，我说那些又代表不了什么，恩。然后扭头大摇大摆的，若无其事去干活了。

也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两年内从没犯过低级错误的我，第一次记错了客人的饭。

那桌客人是五个平均年龄都在三十五左右的男人，其中一个八字眉，脸泛黑又全身都肥膘膘的，他把艳姐叫来了，连赵小明也惊动了，我因为犯了错不敢抬头看他，就脸红的囧在一边。那八字眉男人倒是一见我们领导来了，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顿猛拍桌子，说他们都等了一个小时了，别人的燕尾虾都上来了，怎么他们的还没上来。

后厨此时火上浇油，用实力狠狠的打了我的脸，说单子上明明就没有燕尾虾，肯定是男人记错了，这下八字眉彻底火了，把桌子上的酒瓶直接啪的摔了一地，惊的周围其他客人吓的都不敢吃饭了。

八字眉男人指着我，说道，“今儿大伙评评理，我给这个biao子说了，哥点了，点了燕尾虾了，结果他他m的一群说哥记错了，恩？”

“你刚喊我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突然抬起头来，我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八字眉那个称呼侮辱了我。

赵小明赶紧拽我到他身后，生气的嗔道，你不知道他喝酒了吗，你跟他计较什么？

然后转过脸赔着笑，“大哥对不起哈，他们都还小不懂事，这样吧，我们马上给您上一盘燕尾虾，还有，今天的饭我请了，不好意思啊。”

“凭什么请他！我说你刚喊我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伸手也打碎了一个啤酒瓶，指着八字眉男人开始嘶吼起来。

这下，八字眉男人，连同他桌边的四个人都站起身来，都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啪，我本来是冲过去要砸那男人的脑袋，结果赵小明挡住了，他胳膊流了一地的血。

他没有喊痛，只是吃劲的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面带笑容转过身对着那桌男人说道，“各位大哥，今天真的对不住了，不过我刚刚不小心按了报警电话，咱们如果继续发生冲突的话，后面可就不好收场了，大家出来都不容易，您们消消气，今天我请客。

大概男人们的酒也醒了，毕竟深海也没几个人敢得罪，我盯着赵小明胳膊的血一时惊的也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餐厅就恢复了以往秩序，该扫地的扫地，该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就留我一个人立在原地，被人推搡来推搡去。

四

艳姐说我这次闯祸闯大了。赵小明叫我去他办公室时，我都一直低着头，揪着手指，我尽量往角落里站，背着手，像小孩子犯错一样。

他正被人包扎着，见我来了，就叫那人先出去，顺道关了门。

他见我这样，扑哧的又开始拍桌子笑了起来，“你今天真的吓着我了，小姑娘。”

他叫我小姑娘，他竟然叫我小姑娘，不过也的确，我承认这次确实鲁莽太多，我也第一次觉得，他在某方面真的比我成熟许多。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故事。”他旁敲侧击。

我咬着唇，嗡嗡的说，“我要是给你讲我的故事，你也得讲一个，好不好。”

我觉得此时我就是个小孩，讨价还价任性需要依靠的小孩。

他努力的憋着笑点头，我也没计较，就告诉他我上七年级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被班里的人骂是婊子，结果跳楼自杀了，从那之后，我就特别恐惧这个词。

“这就完了？”，他拄着胳膊，本想听我长篇大论，结果不到一分钟就听完了。

“要不然呢，关键是一条人命啊！那之后，我几乎不怎么交朋友。”

他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我半天听不到回音，便扬了扬眉，踮起脚尖靠近了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又叫了艳姐处理情况，最好能给小赵总找个能睡的地方。

“他总这样说着说着就睡了吗？”我问艳姐。

“恩，这段时间他很忙，总是感觉累。”

噢。我噢了声，也没多问，我要是知道太多了，就会陷的越深。

五

经过那个彪悍男的一闹，我和赵小明的关系很快就和好如初了，不过现在赵小明还是经常会给我吃抹了芥末的奥利奥饼干，甚至加盐的可乐。

有时我在擦桌子，赵小明从旁边经过，这时我就会规规矩矩的一个九十度弯腰，并配文，小赵总好。

赵小明每次听我这么喊他，就给我一记眼神让我自己琢磨，我则立正后偷偷捂嘴笑。

有时在餐厅吃饭时，赵小明还会拐好几个弯磨蹭到我跟前，往我碗里夹些肉，说，给我们‘实用’的女员工多补补。

我刷的脸红了下，然后腿伸在下面踢了他一脚。

我从每个月给母亲打的款里扣除了一部分，我支支吾吾解释说，要买些新衣服鞋子，母亲也没多问。

其实我想着是给赵小明买点药，听说他最近总是肚子疼。我走了好几个图书馆，找了几个偏方，然后拿着记录的纸去药店包药，弄好后就一脸严肃的给了艳姐，让她帮忙放到赵小明的办公室上，还威胁她敢告诉赵小明那是她买的药就死定了！艳姐一脸嫌弃的笑我没出息。

那之后，我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赵小明有没有来，中间全程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八卦关于他的事情，连带着星期六星期日他不在的那两天，我度日如年，那两晚总是打开电视剧熬到凌晨两点，因为总是失眠，我脑子里一直是在浮现他的脸。

我还专门拿着个本子记了他的生日和他最爱的东西，公司里有人说他坏话时，我还顶了回去。虽然我做了这么多表现，但都是私底下的，表面上我其实一直都冷冷静静的，对他也不咸不淡的，这种态度我对自己也一直很纳闷！

‘深海餐厅’每隔一个月就要聚次餐，这是赵小明上台后制定的规矩。大家吃完饭后，都会凑在一起玩斗地主。

我每次都赢，赵小明刚回国内，也不大会玩，所以他也是我的手下败将。赢完后艳姐总嚷嚷着不公平，非要我请客喝酒。

不知谁提议的，说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人群就被分成了几组，我在第一组，赵小明则在我后边邻桌的三组。没有指针，所以只能用酒瓶代替，第一局是在第一组，指针指了我，我选了真心话，有人问，有喜欢的人了吗？我想了下，然后点了点头，人群中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我抬头瞥了眼，赵小明并没有看我。第二局是旁边的第二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选了大冒险，对着窗户喊了三句我是傻子，众人哈哈大笑。第三局就是赵小明那组，指针指向赵小明，选了真心话，有人问，请问，小赵总现在有女朋友吗？

过了有三十秒，赵小明很认真的思考后，点了点头，众人口哨声不断，我听完这个回答后，腾的觉得心里某个位置空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停的绞痛，我心里一直重复着，原来，他有女朋友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那次聚会后，我回到家卷进被子里哭到了凌晨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

之后我每天都刻意躲避着赵小明，他喊我点餐，我就说自己肚子疼，让雅雅去了，我在擦桌子，他过来时，我就找个借口去上厕所，总之，躲的我都莫名其妙。

最后我在一次给客人点餐时，本想绕过他，结果被他喊住，你站住，一会儿来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送完单子后就去找他。我推开门，低头不看他，他却朝我走来。

“小野，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在国外，我其实修的是心理学，你明白吗？”赵小明突然双手搭上我的肩。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向我解释什么呢？

“所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说我爸是深海集团的董事长是来看你的反应的，之后找的各种女伴也都是测试你们的反应，我只是在做一个调查，写一篇论文。”

原来如此，我突然抬起头，眼神冷漠的看着赵小明，甚至带着恨意。

“你做调查就做调查，干嘛跟我走这么近，有病啊？”

“不是，只是我后来发现你比别人有趣很多。”

“所以呢？”

“我不知道，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在我掌控之中的事情。”

我觉得这番话很荒唐，便转身开门就要走，结果赵小明挡在了门前，他试着全身心的抱着我，开始倾诉起来，

“小野，你不要走，你听我说完好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国外，我跟那里的小孩都不一样，我没有朋友，父亲和母亲整天都忙着做生意，所以我没有可以倾诉的人，那些年我都是靠自己去征服生活，你知道的，外国的女孩跟中国女孩天壤之别，我在那就跟一个女孩确定了关系，但从来没有过实质性发展。”

赵小明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这也是我第一次靠近最真实的赵小明，我的心在慢慢软化，我试着也全身心的拥抱他。

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的感情，总之，我和赵小明，一如既往的每天都想见到彼此，却从不说出那三个字。

到了六七月淡季，中午有时得了空，赵小明就拉着我去打台球，这也是第一次他把我带进他的另一种生活。不知道是东大街还是航海路哪个地下室，总之那里乱哄哄的，到处弥漫着烟味，还有隔几米就摆着一个台球桌。

赵小明每次到的时候，都有人早早的占好了位。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他们队伍包括赵小明是6个人，两两对战。

“呦，第一次啊，小明也会带女生过来。”一个稍微年长的串脸胡大叔说。

“可不是嘛，居然是个白开水。”一个和赵小明差不多年纪，平头，打扮的非常时尚的男生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居然是一品香的厨师，叫白三。

赵小明接过我手中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白三，你给我滚。”复又喝了口，盯着我，说道，“不过，我确实离不开白开水。”

有那么一瞬间，我十分确定自己就是因为赵小明这句话才爱上他的，可我又总是理智的觉得，自己只是普通人而已，赵小明这种富二代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说完众人一致切了声，然后开始对打，第一局是赵小明对白三，似是为了报复，这局赵小明打了个清场，惹得白三直冽我。

打了一会儿，几个人就约着去吃饭，地点是一品香，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深海酒店还要大气，饭菜还要好吃的餐厅。

赵小明照旧点了青茄子饭，惹得白三又开始嘲笑他一根筋。等菜齐了，端上来后，我拿筷子夹了块青茄子吃，情不自禁的说了声好吃，白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咧着嘴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炒的。

临走时我拉着白三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要了电话，又说了几句，再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赵小明的脸黑了一大截，直拽着我拦了一个的，把我们都塞到里面，也没跟别人打招呼就走了。

我省了些钱，有空就去一品香找白三，这货架子摆的特别大，我打了五个电话也不出来，只有喊前台帮忙时，他才肯出来。

“呦，白开水要学青茄子饭啊，做给谁吃啊。”这娃最贱，把我领到后厨，自顾自的做起饭来，一边做一边八卦。

“当然，当然是给全世界最帅的人吃了啊。”我套路着他。

“你真想学？”

“嗯呢，我只跟最好的师傅学！”

“万一，用不上呢。”

“噢，那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概率能用上。”

白三终于抿了下唇，无可奈何，“我终于知道那个最帅的人为什么离不开你了。”

我低头，脸莫名红了。

白三教了我三种有关青茄的做法。第一种是切块熬，加青椒入味，块需要切的小一点，然后汤里面再放些西红柿，红薯粉条，这是家常菜。第二种是切条干煸，第三种就是酒店最常做的鱼香茄子，需要将茄子切成菱形后，蒸半熟用鸡蛋液淀粉裹匀干炸，然后用番茄酱加糖盐味精等熬成汁勾芡。

菱形块最不好切，失误时总不小心切到手上，好不容易做好了一份，端在餐厅里让白三品尝时，赵小明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气冲冲的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还是一把把我塞进了车里。

“我真后悔让你来一品香。”赵小明咬着唇，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样子，突然就想笑，我也真笑了，很痛快的那种。赵小明更气了，掰过我的脸，就往我的唇上咬，还好，血没有出来。

七

自从一品香我和白三短暂的相处后，赵小明这货就再也不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了。某日，他扔给我两张电影票，说道，怎么办，多了一张，而且我一个人真没法看。

我一副你别装了的模样，拿起电影票就往兜里揣，又问了时间地点，之后就开始各忙各的了。那场电影是个恐怖片，我完全没感觉，倒是赵小明一直身临其境，看到吓人的片段还总是握紧拳头，我觉得赵小明真没装，他是真害怕，所以我便无比温暖的握着他的手，特别作的说了句，没事，小野在，小野保护你哈。

结果这货看完电影出来时，很煞风景的来了句，这玩意太真实了，小野，我准备投资开个影城，一定有搞头。

这是我第一次放纵自己去深爱一个人。赵小明是个直白的人，那之后他跟我告白，用一瓶水和一个电影票，就拿走了我的初吻和心。后来同居后，事情却开始朝最坏的发展，之后并成为我们最为痛苦的一段记忆。

艳姐对于我这份感情，就评价了四个字，困难重重。也的确，之后赵小明的父母确实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赵小明要娶我，这不是小事，因此他们辞退了我在深海的工作。

赵小明为此跟家里闹了一阵，绝食，离家出走，拿着身份证来我老家，总之什么都用上了，可没想到，最后赵小明父母妥协时，说答应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以为一切的一切都会朝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到最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个可笑的谎言，

等收拾好行李，回家见赵小明的父母时。我本想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但看到赵小明这段日子受的苦，心下便软了口气，哪知他们直接夺走了我们的行李，把小明的身份证没收了，还把我的身份证翻出来正面反面一字不落的看着。

我说，阿姨我是真心爱小明的，求您成全。

小明的母亲冷笑，不可能。

我说，为什么？

小明的母亲继续冷笑，跟我们小明好时，还是处吗？

我满脸通红，赵小明吼了声，妈你够了。

赵小明的母亲继续讥讽着我，这么小就不洁身自好，真贱，我看我们小明敢叛逆我们，也都是你挑唆的吧。

赵小明彻底疯了，吼了起来，妈你够了吗，你太过分了，我恨你。

我突然抬起头，看着这场闹剧，眼神无比镇定，我一字一句咬的清楚，我说，阿姨您在乎的是赵小明，还是您的名声，我的出身。

赵小明的母亲啪的就是一巴掌，你就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吗？

赵小明的脸清晰的出现了一个红手印，他替我挨了，他起身要拉着我走，却被他父亲拽了回来，重重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我心疼替他去挡，不想他父亲连我也没放过。

我一滴泪也没留，他摸我红肿的脸，眼睛里都泛着光，我劝他，这样跟父母违抗不好，会伤了感情，毕竟他们对你有恩，赵小明没听，缓了几天后就彻底跟家里决裂了。

那之后，我们在老家的饭店里又找了活，他长的好看，再加上有头脑和人缘，有时发发传单，有时参加饭局就可以拉几笔生意，很快，我们就有了属于自己房子的首付。

在搬进房子的第一天，赵小明说，小野，以前我拥有一切，但没人管我，所以我总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义，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给你一个家。

八

零七年的情人节那天，我给他买了个手表，装在盒子里。晚上八点十分的时候，锁孔准时发出响声，扭转几下后，他出现在室厅里，他边扶墙拖鞋，边唤我，我赶忙撩了撩遮在眼前的长发，然后踢着拖鞋，呈着装有手表的盒子出拿来。我嘟着嘴递给他，说了句，赵小明，情人节快乐，他掀开盒子笑了，摸摸我的头，然后下一秒，嘴边带着泛青的胡渣，触到我的颊边。仅仅是带着一丝烟味，不勉强却无奈的吻。之后，他连东西都没收，便踢踏着家居鞋，冲进卧室倒在床上就睡了。

我愣着了，挠了挠头发，他怎么了今天。我转过身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帮他脱外套，鞋子，我用冰凉的手背碰碰他额头，没感冒啊。等给他盖好被子，我便坐在床边开始自言自语。

赵小明，你是不是烦了？

他没答话。

赵小明你要是真遇到困难了就给我说说。

他还是没答话。

过了几分钟，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隐忍到极致的抽泣。

睡到十点，他身上开始冒冷汗，然后一直捂着肚子说痛，我便起身打开了灯，给他接了杯热水，又叫了份外卖，等我把东西都放在茶几上后，去唤他，他翻了一下身，哼唧着，委屈的看着我，说，不想吃，我皱眉表示心疼，攥着他的手不说话，几时后，他才轻启薄唇，“阿野，我想吃炒青茄。”

不要外卖了？

嗯。

就要吃炒青茄？

嗯，只要炒青茄。

我眠着嘴偷笑起来，然后起身就去厨房折腾，只是一翻材料，才察觉没有青茄了，我下意识看看挂在手臂的米色表，然后换了鞋子，就出门去了J7超市，翻了很久，也只有西红柿冬瓜等别的菜了，根本没有青茄，我只好去询问菜阿姨，看还有没有新品。

染了枯黄发的阿姨说太晚了，这个点都卖完了，不过可以再帮你找找。说完又去冷库翻了翻后，才向我摇了摇头，我无奈的扯了个笑说声谢谢后，就低头出了门。难道就这样算了？

恰好此时身边经过两个穿齐臀裤的姑娘，一边擦着沾了黄油的嘴角，一边讨论一品天的麻辣香锅的好吃程度。我灵机一动，也是，超市没有，“一品天”肯定有啊，S市最繁华的餐馆，那么琳琅满目的食材，还有，那么熟悉的情景。

事隔几年，再进去一品香，心里还是有些拘谨和尴尬的。我竟直去了厨房，也没人拦我，这么多年，白三看着依然年轻英俊，他这时正在翻炒辣椒，满屋子的香。

我说，借个青茄。

白三没看我，说，就为这？

我说，我男人想吃青茄。

白三抄起锅往上撩了一下，继续说道，要菜，去超市，出门左拐不送。

我说，超市没有。

白三又抄起锅，拨弄锅底，刺啦刺啦的响，把辣椒炒好后，擦了手面对面的看着我，要菜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拿着菜再给你些钱，乖乖离开赵小明，你知不知道赵小明天天在外边陪人喝酒那惨样，而这些都是因为你！二是对面有冷冻室，你待一个小时，我就给你菜，不用离开他。

我莫名就想笑，怎么全世界都在反对我和他，不过我确实也想赌一下，我赌白三看在赵小明面子上会饶过我，可我终究想错了，十分钟，冷库里那寒风吹的肉都邦邦的冒着寒烟，十五分钟，我双腿渐渐没有知觉，二十分钟，我感觉浑身冰冷，要死了一样，半个小时后，白三还没有妥协的痕迹。我闭上了眼，感觉到了天堂，不曾想，我和赵小明这一条路，有多少人都想往上面放些滚石。

九

在冰冷的仓库里，我第一次觉得寒冷这些都不可怕，比起让我放弃赵小明，那才可怕。

我再睁开眼时，是躺在医院里，赵小明脸都是发青的，白三在一旁不停的解释，“里边有按钮的，按一下就能出来，我哪想着她那么笨，我就是测试测试她，看值不值得你爱！”

“算了，也有我的份，我爸现在知道我在哪了，又在封杀我，我压力大，竟然也没注意她去哪了。”

我听着噗嗤笑了出来，赵小明看我醒了，赶紧扶我起来，摸摸我的脑袋，问我没事吧。

我指着白三说道，他要是能冻成冰棍我就没事了。

白三立马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用手指不停戳点，然后扭头看一脸认真的赵小明，立马就跑了出去。

晨，阳光正好，白色的充满消毒水的房间里，我和赵小明相视一笑。

情人节快乐，我说道。

恩，快乐。他答。

下次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好吗？我说。

好。他答。

更新时间：2025-02-04 09:07:19